你有没有试过,在夜里梦回的时候,想过千百种办法让一个人死;却又偏偏在他最紧要的关头,亲手把他救了下来呢?骆贵腾捂着手上的伤口直直抽气,他试过了。那把长刀是朝君凌轩而去的,君凌轩武功不差,分明可以躲开,可是他没有躲!是他骆贵腾亲手用自己的手挡下来了!发现得……太迟啊!大夫先帮君凌轩包扎好,才给骆贵腾包扎,骆贵腾手握重兵,万人之上,但他依旧是血肉之躯,这么被一把锋利长剑刺下来,手臂几乎见骨,鲜血已经把半边衣衫浸湿。“将军,再忍忍。”军队里的大夫见多识广,对这样的伤见怪不怪,利索帮他处理好伤口。君凌轩靠在一边,单手指着受伤比他还重的人,睁眼说瞎话,“骆贵腾,你胆敢派人行刺朕!”骆贵腾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唐棠跟骆保赶过来时,就是两个血淋淋的人相对无言,昭雪守在君凌轩身边,满脸戒备。他英明神武的爹竟然受伤了,看血迹比君凌轩还严重!骆保比唐棠还要震惊,“爹!”骆贵腾失血过多,头昏目眩的,乍地听到骆保这一声,耳膜都震了几震,瞬间清醒过来。骆保跪在骆贵腾身边,直直抽气,骂了大夫好几句才解气。骆贵腾摆摆手,示意大夫先下去,他看着对面的那两人,低声道:“末将自会给皇上一个交代。”“还需要交代吗?骆将军亲自邀请朕到兵营阅兵,派人行刺朕,这难道不是事实?”君凌轩冷冷道。骆贵腾一窒,心道他这一剑吃得真冤枉。若真是他安排,他何必慌乱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帮他挡这一剑?他长吁一口气,“是不是末将,还是请皇上自己盘查吧。”话落,他对着帐篷外高呼一声:“带上来!”刺伤他们的人正是这一次负责带兵的常校尉,常校尉是个孤儿,从前是骆贵腾底下的小兵,是骆贵腾一步一步提携他上来,他才能胜任校尉一职。正因为这样,骆贵腾才会让他亲自主持这一次练兵,可他没想到。练完之后常校尉上来禀告,会亲自出手刺君凌轩一刀。这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常校尉双手被绑在身后,两名士兵往前一推,他便跪倒在地。唐棠冷哼一声,说:“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当今天子。”常校尉低着头,不语。骆保自幼跟在骆贵腾身边,对这常校尉很是了解,他跑过去一推他,常校尉跪不稳,狼狈跌到地上,骆保仍旧觉得不解恨,一脚踢到他身上。“你说话啊!谁指使你的?”常校尉眼中终于有些变化,复杂的眼神在他眼中闪过,他堪堪开口:“末将有负将军重托,甘愿一死。”骆贵腾觉得伤口更疼了!什么重托……骆保倒抽一口气,“你胡说八道,我爹绝对没有吩咐你这些东西!”他恨不得再上前把这个人踢几脚,胡说八道!君凌轩冷笑着开口,“骆将军还有什么解释?”“我爹若是吩咐他行刺你,他又何必亲自为你挡下呢?我爹伤得比你重!”骆保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人打听过当时的情景。骆贵腾又不是傻子,如果他要君凌轩死,这儿浩浩荡荡几万军队,君凌轩三头六臂都走不出这里!唐棠心疼地看着君凌轩的伤口,用手帕细细擦净他脸颊边的血迹,这才开口,“未必,说不定……骆将军是想嫁祸他人,亲自演了这一场苦肉计呢?骆将军,你说对吗?说不定再严刑拷打一下,你手下这名校尉便能改口,说是皇甫世家收买了他,或者说是董相国收买了他。然后,这场戏就华丽丽开幕了,对吗?”骆保简直要气疯了!唐棠这么说,是连改口的机会都不让常校尉改口了。若常校尉改口了,岂不是正好证实了她的猜想?不正好是他爹陷害董相国府?骆保再也忍不住了,又踢了一脚到常校尉身上。常校尉闷哼一声,无声忍受着。“骆公子不用激动,本宫这么猜想也是有凭有据的。”唐棠走前两步指着常校尉,说:“这校尉大人手上有着各种大大小小刀疤,想来也是久经沙场,跟在骆将军身边多年的。况且,今日新皇阅兵,这么隆重的事情骆将军也不会放心交给不信任的人去做,这常校尉一定是你信任的人之一。”“如果骆将军跟骆公子认为这是别人嫁祸于你们的话……那么,最后的解释是骆将军十分信任的人,临时背叛了你?”女子细而软的话音轻轻落地。句句打在骆贵腾心头,不管是哪一个理由,对他都是一种打击!自古男儿都是傲气的,他骆贵腾若是再卑鄙一点,就能在东方绍先还在位时逼着他让位。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心中有一股傲气,他希望东陵国所有百姓都恭贺他,诚心诚意接纳他登基。如今这股傲气,却成了他心头的刺。要一个骄傲的男人,承认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背叛了他,这对骆贵腾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呢?就算……就算他承认了,唐棠跟君凌轩也不会信的。骆贵腾没有说话,他的心思,年幼的骆保根本不懂,骆保着急跟他解释:“事实就是这样,就是常校尉背叛了我爹,背叛了骆家军。”昭芷哼哼两声,摆明了这样的理由,连她都不相信!君凌轩脸色微白,靠在一旁休息,似乎是不打算理这场混乱的事。唐棠很是严肃站在他身边,像是没有听到骆保的话。骆保可急了,谁都不可以怀疑他的父亲!他冷笑着:“好,你们不是说我父亲要杀你们吗?今日你们就看看,谁能走得出这军机大营!”两万多的士兵,只要骆贵腾一声令下。箭雨齐发,可以把他们捅成马蜂窝!万刀齐下,可以把他们削成肉泥!到时候,就真的如你们所愿,痛下杀手,看看你们谁还能走出去。这就是骆保此时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