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条件(1 / 1)

桑桑不知道是哪儿惹到赵暄了,她紧紧地抿着唇,再抬头的时候,眼里雾蒙蒙的,“暄表哥,桑桑不想嫁给石韦。”见桑桑的眼尾泛红,赵暄心头的那股无名火偃旗息鼓,声音微不可察地愉悦几分:“果真?”重重地点了点头,桑桑又吸了吸鼻子:“可那石韦太混蛋了,暄表哥,他天天都来苏府,知州大人摆明了不管这事。”“我怎么知道?”赵暄皱了皱眉头,“我一平头老百姓,怎么知道呢。”说完话,桑桑细心观察着赵暄的表情,又戴高帽子:“暄表哥,你那么聪明,你能不能想一个不让桑桑嫁给他的法子”空气的浅浅的草木气息传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桑桑才听到赵暄那冷沉的声音:“真笨。”桑桑迷茫着抬起了头。赵暄又问她:“想知道?”舔了舔唇,桑桑渴望地眨了眨眼,赵暄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心里忽然像飘了一阵柳絮,痒痒的,在喉头。“看你表现。”看我表现……桑桑眨了眨眼,恰好这时候,一朵小小的柳絮像是绒毛一样,往桑桑的脸上飘,她张了张唇,微微踮起脚尖,将那柳絮朝着别的地方吹去。赵暄偏过了头。说到怎么表现,桑桑真的不知道了,她望着赵暄,对忍冬吩咐:“让厨房做几个好菜过来。”“我不想吃。”赵暄淡淡道。桑桑悻悻的说:“那暄表哥,我给你做上几身衣服吧。”“我也不想要。”赵暄依旧冷漠。桑桑转了转眼珠子:“我给你换一个院子吧,我早就想给你换一个地方住了。”赵暄这下变得更加冷漠了,“苏二小姐,你怕是忘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苏府。”他这样说,桑桑的心头一紧,去看赵暄的表情,他一本正经不似作伪。桑桑决定略过这个话题,看着赵暄朝着室内走,桑桑也跟着进去。赵暄正准备解开衣带,注意到后面跟着进来的桑桑,他转过头去:“我要换衣服。”立在原地,桑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赵暄看桑桑不动,也不管她,把衣带拉开,桑桑一愣,忽然想到那一天在山里的情景,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赵暄唇角若有若无地泛起一阵笑意。桑桑跑出了赵暄的卧室,立在房檐处,撇了撇嘴巴,想到赵暄的表情,叹了口气,石韦真的很烦,赵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依着赵暄的表情,桑桑觉得自己不能走得这么快。换好衣服,赵暄走出内室,看见桑桑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他也不管,把摇椅搬了出来,拿着一本有些破旧的《中庸》,慢慢地看着,暮春的风懒洋洋地吹在赵暄的身上,他惬意地打了个呵欠。桑桑看了他半响,最后挪着板凳,小步小步走到了赵暄的面前,把小板凳搁在赵暄的旁边,慢吞吞地坐了下来。“暄表哥。”桑桑叫了叫他,赵暄轻轻的唔了一声,浑不在意地翻过一页纸。“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就别看了。”桑桑小声地说道,“容易伤眼睛。”赵暄抬头,红云灿灿,倦鸟归巢。桑桑看他起身,又跟在屁股后面过去了。听见后面细小的脚步声,赵暄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我要去歇息了。”“睡怎么早?”桑桑瞪了瞪眼睛,天都还没有黑呢。“不可以吗?”赵暄瞥了桑桑一眼,把书握在手里。桑桑讪讪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不过,那啥,要是有好办法,咱们也可以商讨商讨。”瞧着桑桑讨好的笑容,赵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是慢条斯理的声音:“一点都不想嫁给石韦?”桑桑闻言,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看着桑桑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赵暄心里居然有些满意,站在桑桑面前:“如果苏家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什么条件。”*****苏木看着桑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这个父亲居然如此无用,连女儿都保护不了。苏陈氏没有这么多想法,她望着坐在旁边的桑桑,东奔西走了几天,声音也很疲倦:“桑桑,赵暄的要求我答应他,你说。”想着赵暄的话,桑桑坚定了眼神,对着苏陈氏和苏木说道:“爹娘,宋大人以前一直和苏府交好,如今却避而不见,是何缘故?”苏木一闻言,闷闷地坐在椅子上:“还不是石峰那厮,定给了宋大人好处。”桑桑又说:“宋大人现在,明显就是苏石两府互不相帮,可这样,石韦胆子更大了,今天居然都把那大箱子放在我家大门口。”苏木收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可他不管,我们苏府明显就落下乘了,女孩儿不比男人,名声都被他毁了,这以后,要是他长期磨下去。”苏陈氏咬牙切齿,石韦俨然已经成了她最恨的人。往常接触下来,觉得宋亦随和可亲,没有官架子,虽然有些懒散,但和上任钻到钱眼里去的林知州相比,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如今却是恨死了他的懒散。“其实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宋大人身上。”桑桑抬头,看了看那钩月冷冷的天。“可,宋大人立场是朝着石韦靠过去的,”苏陈氏也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苏家在青州也算富贵,到底不是做生意的,我倒是想,可是估计比不了石韦。”苏木一惊:“夫人,难道你想行贿官员?”苏陈氏横了苏木一眼?“你说呢?”桑桑想着赵暄说的,只看着苏陈氏道:“如今宋大人不是不想管,他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不过若是能帮他从石老爷那儿得到更多,说不住能帮他度过目前这个麻烦。”桑桑细细补充道:“去年青州小旱,收成不好,更别说税银和粮仓了。如今钦差奉旨巡查江南各地,查账查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上一任大人的贪可是留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给宋大人,宋大人去年想补,可没法补。如今钦差大人看到这些疏漏,可不会找调任的林大人,只会找现管的宋大人,谁让宋大人懒,想着混满三年,把这个摊子扔给下一任接手的,可如今,却是行不通的。”桑桑一说,苏陈氏忽然懂了:“石家可以帮她补上这个烂摊子。”石家是青州大户,做的是粮食、布匹、盐的生意,而且他们家可不是干干净净发的家,如果要查他们家,只要挖一个口,自然能顺藤摸瓜,如今的宋大人,就算想和稀泥,也得想着自己,何况石家是个黑心挖肺的。“如果能让宋大人知道得到石家能够填上这个亏空,和现在一些小利比起来,他会心动。”苏陈氏抿了一杯茶,说得久了,她有些口干。苏木有些纠结:“可,宋大人万一直接和石家合作了。”“不会的,偌大的家财怎么能舍得给人。”苏陈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苏木一眼,望着桑桑的眼神有了几分坚定,“我去和苏大人谈。”“娘,你……”“我明儿个就给宋夫人递上拜帖,就是拼了我的命,我也要见到宋大人。”苏陈氏也了解过知府宋亦,他算不得什么好官,但是也算不得恶官,苏石两府,如今他站在石家一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嫁娶一事,有心甘情愿的,自然也有强买强卖的,也算不得大事,既然石家收买,他乐得接受石韦的好意。桑桑又想到赵暄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说服不了的人,只有……够不够动人的筹码。不过赵暄出的点子也够狠,直接让人一无所有,说不得还要砍头坐牢,但想到石家的人,也是咎由自取。想到这儿,桑桑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她在赵暄身上压的筹码不够,所以赵暄还没有接受她。照着赵暄教给她的,桑桑说完就出了长荣堂。穿过常常的弄堂,桑桑眼光不动地看着冷月,注意到廊檐边上有一个身影,叫了叫暄表哥,有些想问而不敢问。赵暄忽地停住脚步,红灯婆娑下,月影横斜,他淡淡道:“说。”桑桑这才鼓了鼓勇气,她食指绞着手帕,想到赵暄衣袍皂靴的痕迹,她问他:“暄表哥,你这几日是不是出府打听着这一件事了?”“嗯?”赵暄微微低头,神色不明地睨着桑桑。“我,你,”桑桑帕子攥的紧上几分,“若不是如此,你怎么对石府这么熟悉?还有宋家和他的牵扯,暄表哥,你是关心……”桑桑剩下的几个字还没有说完,赵暄忽然呵了一声,紧接着,他阔步而走,桑桑讶然地他越走越快的步子,立在原地,抬头望了望月亮。忽然一笑:“有些人口是心非。”话毕,桑桑听到一声阴鸷的嗓音:“苏桑寄,你只能我亲自折磨。”桑桑身形一颤,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敢抬起头来。赵暄站在走廊下,带钩子的眼神望着她,宛如野兽。翌日黄昏。苏陈氏终于从那宋府回来桑桑看着她那疲累的眼神,心里担忧,苏陈氏笑得畅快:“明日,石韦再来,宋大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桑桑心里一喜,总算能摆脱那个缠人的大混蛋了。可到了第二日,事情却并不如宋大人预料的那样。石韦还是来了,不仅如此,他爹石峰也来了,两人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闯,先是非常彬彬有礼地命令下人敲门,再请门房禀告苏大老爷,说石峰带着石韦叨扰府上,做得是有礼有节,挑不出一点毛病。苏木一听着截然不同的做派,居然抓不出一点问题来,手上的青瓷茶杯没抓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热水湿透他的前袍,他也不动。苏陈氏眉头一拧,和桑桑两个对视一眼,宋大人倒戈相向了。半个小时后,石韦得门房的回复,老爷身体欠安,不便见客。父子俩也不纠缠,命人送上补品,又道:“小儿明日再来拜访。”苏陈氏听了,咬碎一口银牙,这石韦定要长长久久的和苏府磨上了。她想到昨天,宋大人可是同意石韦再闯苏府的时候来抓个现行,以此挖出一个小口,来查石府。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合作,彼此也都心照不宣,可转头就把苏府卖个干净。一家人正在愁眉不展,这个时候,一个家丁脚步混乱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二少爷要被抓到官府里去了。”“怎么回事?”哐当一声,苏陈氏手里的玉碗掉到地上去,碎了一地的瓷片,瓷片的尖尖角顶在地板上,尖锐极了。“是这样的。”小厮说得很快,“二少爷今儿个挑了个地,就是马市口旁边的那个窄巷,想给咱们家出一口气,没想到。”剩下的话,小厮不说,苏陈氏几个都估摸到了:“没想到技不如人,被人捉了,送官去了。”小厮头压得更低了一点,这个事儿,可不就是这样。要是二爷几个武艺过人,把石韦几个好好收拾一番,再悄悄的离开了,就算两家心知肚明,没抓到人,二爷死不承认,哪个能把他给抓了。苏陈氏的头痛病又犯了,苏泽兰扶着她,给她力度适中地揉着穴道。桑桑起身问道:“人现在在哪儿?”“在去官府的路上,我听石韦说二爷目无法纪,扰乱青州治安,要让他吃上几天的牢饭。”小厮忙不迭地说。桑桑心下嗟叹,她这个二哥,太冲动了,被人抓了个现行,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如今恐怕不能善了了。“就该把他关上几天。”苏陈氏呼出一口恶气,“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没有那个金刚钻还要去揽那个瓷器活儿,以后看他还长不长点记性。”苏木在屋子里满满的踱步,走来走去,苏陈氏看得头更晕了,干脆歪过头,手撑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搓着手,苏木想了半天:“夫人,要不要我去看看叶儿?”“去什么去。”苏陈氏没好气地说,“苏叶他就是该好好受点罪了,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哪儿都是家里啊,事事都宠着他,趁着现在他年纪小,受点波折最好。”苏泽兰还是有点不放心:“那要是,二弟他。”苏陈氏让苏泽兰坐下,自己站了起来:“那石家人就等着我们上门,现在不能去,反正苏叶又不是什么大罪,宋亦也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把你二哥弄得缺胳膊短腿。”桑桑很赞同苏陈氏的话,让二哥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也好。刚想着,另外一个小厮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红粗脖子道:“不好了不好了。”现在的苏陈氏一听到不好了三个字,脑子就开始钝痛,脑子嗡嗡嗡地响着。桑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不好了,你给我说清楚了。”苏陈氏呵斥道。苏陈氏在苏府里,向来是最有威严的一个,家里老爷和气,是个万事都乐呵呵的弥勒佛,太太是不好糊弄的,这要是往常,小厮一听到苏陈氏的厉声呵斥,早就脸发白,如今却是一点都不怕,只是急声道:“石韦告二爷,当街行凶,要害他的命。”第一个小厮是苏叶被石韦逮住了就急匆匆的跑回来了,这个小厮却是一路跟着石韦到了官衙,打探清楚了才回来的。桑桑脸色一白,杀人罪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