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如玉般的容颜上，已经仿若胭脂红，定了定神色，方道：“哪里是琮鸢喝得多些，分明是你，贪杯了。”说着又觉得好笑，站起身来，身形尚算稳定，与她说道：“罢了，我去取来，你且等等。”璃晚看着喝的醉醺醺的琮鸢帝姬，忙道：“我与你一道去吧。”说着，笑嘻嘻地跟在慕容雪身后，往屋外走去，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天上，比别的时候看的反而更加清楚。深吸两口清凉的空气，璃晚晕晕的头脑也清醒了些。再度下了慕容家的地窖，慕容雪轻车熟路地带着璃晚寻了几坛好酒，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酒窖的盖子不知何时被合上了，俩人都喝的有些多，尤其是慕容雪，现在更是用不上一丝力气，不由觉得好笑，与璃晚道：“不知不觉，我也喝的多了些呢。”璃晚笑笑，招呼他道：“那正好，咱们且在这里品着美酒，等琮鸢帝姬馋的等不及了，定然会过来寻咱们。”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慕容雪领着璃晚往酒窖一处歇了下来。慕容雪为璃晚取来一个小巧的坛子，说道：“尝尝这个。”璃晚不明就里，掀了坛子上的泥封，灌了几口，清冽的酒香已经在地窖里弥漫开来，光是那气味儿已经叫人心都醉了，璃晚扯着唇角，不由满意地舒了口气：“这是什么？与刚才上头喝过的味道全然不同，却更甘醇甜美了些……可又不是果酒啊，一点果子的酸味儿都无。到底是什么，这样清冽。”慕容雪含糊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有些苦：“是我娘亲酿的酒，在我出生那一年便埋在了酒窖里。”“唔，很好喝，不过听你这样一说，却很是珍贵呀。今儿可算白白便宜了我。”慕容雪一笑：“又有什么关系，母亲曾经打趣我说，这酒要我将来娶妻之时才拿出来，到时候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岂不完满。”璃晚已经放下酒坛子，静静听他说。“只可惜，后来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执意领旨去了边疆驻守，这么些年，却是再也不曾回过京城。”“大将军奉命而为……”璃晚只觉得自己的宽慰是这样的干巴巴，咂咂嘴，便也不再说什么话。“父母以前感情极少，现在，怕也淡了吧。我总想着，若是能上战场，将父亲换回来，也是值得的。来，喝吧，这样好的酒可别浪费了。”璃晚却从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多少的苦涩，叹口气，放了酒坛：“还是等着你一家团圆的时候，再一起喝吧。你也不要多想，现在边关已经多年无战事，说不得哪日皇上想起来，便要大将军回京了呢？”慕容雪眼睛里似乎有了些潮湿：“不能了。”璃晚奇怪：“怎么了？”“我母亲她……前些日子带着姐姐去外祖家，呵，马车翻下了山崖……”璃晚只觉得那心里“咯噔”一声，整颗心好似碎了一地：“那你母亲与你姐姐……”“马车摔得粉粹，尸首已经寻到，前些日子，已在外祖家低调入殓了。”空气一凝窒，璃晚低了头，沙哑道：“你也别太伤心了……”慕容雪却是笑笑，举了举坛子：“来，咱们喝酒，今儿一醉方休吧。”璃晚重重点点头，与他对饮，却是想起了之前小清儿说的，慕容雪前几日常常去流萤筑，看她有没有回府来。这时候晓得了他家中之事，怕是那几天正是他难过之时，而自己……却是现在才知道。他是想与自己倾诉的吧？璃晚想。酒水入喉，再尝不出半分滋味，只觉得苦涩难耐。“你也别怪你父亲，圣意难违。”璃晚见他郁郁，低声说道。慕容雪放下酒坛，笑意轻柔：“人各有命，也许母亲去了也能宽了心了。只是可惜我姐姐……至于父亲，他是慕容家的骄傲，哪怕他十年如一日地驻守边关，我从未恨过他，只是，母亲已经入土，他得了消息，也终究是回不来看上最后一眼。”慕容雪眼眶微红，猛地咽下两口酒。璃晚随他，却是泪眼已经婆娑，莫名的心疼。过了许久，慕容雪喝的多了，竟醉倒下去，兀自合着眼睛，看去已经睡熟了。脸颊仿若春桃，明媚而红艳，双唇微开，莹润若滴。璃晚也没想到自己酒量这样好，还是头一次喝的这么多，晃了晃坛子，轻笑出声，末了唤道：“慕容，慕容，你且起来，酒窖里到底比屋子里冷，睡着了难免要着凉的。”说着便要站起来去推醒他，谁知一个趔趄，自己没起来，反而倒向了慕容雪，一双红唇便印上了他的。他细细的呼吸，均匀地洒落在她的脸上，璃晚就着微弱地灯光，轻易便瞧见了他那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随着主人的呼吸而起伏。璃晚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搅了这一场好梦，美妙而不真实的现境，轻轻地，她的舌尖卷了卷，将那一抹温柔清凉含在了口里，那一颗心，已经乱若擂鼓。近在咫尺，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他，真的真的喜欢他。舌尖柔软的唇瓣，却好似突然有了温度，璃晚好像被灼烧一般，瞬间恢复了理智，急速地退了开去。慕容雪似乎睡的很深，这样的动静都没有惊扰到他，平躺着的他，好似美玉雕琢的清润，叫璃晚在这个时刻，只觉得自己仿若玷污了他的美好，脸上的绯红尚未褪去，连看都不敢再看下去，连忙扭转了头去瞧别处，只是那颗心怎么都不肯安静下来。酒喝的多了，现在就有些头疼，璃晚就着自己的思绪，将剩下的那小半坛酒倾倒进嘴里，却失了醉意。她想明白了，喜欢便是喜欢，可是喜欢了之后呢？便再也没有旁的了么？慕容雪对她，又是怎么个意思呢？是否喜欢她？若喜欢，那他们能在一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