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木已成舟(1 / 1)

丰碑杨门 圣诞稻草人 2064 字 2022-12-08

向敏中、王旦,二人被传唤入朝的时候,在正在修建的东华门外撞在了一起。向敏中年仅四旬,王旦还是一个小年轻。王旦见到了向敏中以后,主动拱手道:“常之兄,你可知道三位宰辅传唤我二人有何要事?”向敏中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清楚,只是如今朝中风雨飘摇,此刻单独传见你我二人,恐怕有大事要发生。”“大事?”王旦眼前一亮,振奋道:“终于有机会让你我一展抱负了。”王旦人年轻,又是官宦人家出身,所以心气高。总想着强爷胜祖的。有机会让他往上爬,他自己高兴。向敏中也被王旦振奋的情绪带动,心里也有几分跃跃欲试。二人进入到了垂拱殿内,瞬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二皇子看着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李昉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施礼过后。二皇子郑重的站起身,“两位爱卿,本宫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办。”向敏中和王旦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激动。“请殿下示下。”二皇子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本宫想请二位,潜入西北,伺机在杨延嗣麾下谋取高位。待到朝廷收复西北四府的时候。本宫当为两位爱卿庆功。”“这……”向敏中和王旦一下呆滞了。去西北?去杨延嗣麾下任职,还伺机谋取高位?这算什么?高级探子?一瞬间,两个人的雄心壮志全没了。绞尽脑汁的在思考,如何推脱此事。“殿下,臣有伤寒在身,去了西北,只怕活不久。但是殿下一定要让臣去的话,臣万死不辞。”向敏中大义凌然的说道。言外之意。我有病,去了西北就得死。你非让我去的话,我就去。但是,我会被你逼死的。你看着办吧!同病相怜的王旦都不得不对向敏中竖起大拇指。这借口说的漂亮。“咳咳……”王旦干咳了一声,张嘴准备说自己也有病,不过为了堵住二皇子的嘴,他换了个人。“殿下,家父恶疾缠身,家母行动不便。臣原本应当在二老身边尽孝。不过,殿下一定要让臣去的话,臣也万死不辞!”言外之意。我要尽孝,你要非让我去的话,逼人不孝的名头,你得背。你一个有望登基的储君,背上这么个恶名,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想。“这……”二皇子一时间有点踌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二皇子并不是心思阴沉的人,他和他大哥一样,有点宅心仁厚。不过他没有他大哥那么决然,甚至有点儿软弱。被向敏中二人一逼,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二皇子下意识看向李昉。李昉瞧了向敏中一眼,淡淡道:“为免去向御史后顾之忧,此行二皇子会安排御医随行。相信有御医陪伴,向御史一定不会有事。”“可是……”向敏中刚要开口,李昉强硬的打断。“还有,为了免除二位的后顾之忧,尔等的家眷,也会一同被送去西北四府。”向敏中和王旦一脸呆滞。年轻气盛的王旦直起身,恼怒道:“为什么?你们这是要把我们二人一起抛给杨延嗣,让我们跟杨延嗣一起做叛臣?”李沆瞪眼道:“休得胡言乱语。这是赐你们一桩天大的功劳,你们不知道谢恩,还敢胡言乱语?”“你!”王旦还要质问,被向敏中拉住了。向敏中直起身,盯着二皇子四人,沉声问道:“这是殿下和三位相公共同的决定?”二皇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李昉三人像是雕像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向敏中咬了咬牙,沉声道:“好!那我们去!”他拱了拱手,“且让下官回家打点好一切,即日启程前往西北。”说完,拉着王旦就出了垂拱殿。二人一路出了东华门。王旦甩开了向敏中,咆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送我们去当贼?不仅如此,还要我们的家眷也一块跟着去?”向敏中脸色阴沉的能滴出血,他低吼道:“陛下昏迷不醒,如今是二皇子和他们三人当政。他们四个人共同的决定,你以为我们真有拒绝的资格?”“那就由着他们胡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得选。”王旦怒气冲冲,“反正我不去西北,他们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就辞官。这个官,我还不当了。”向敏中叹气道:“贤弟不要意气用事,还是回去请示过世伯,再做决定。”王旦冷声道:“此事我自己拿主意,说不去就不去,谁劝也不好使。”丢下了这句话,王旦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向敏中望着王旦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哎~”……三日后。向敏中打点好了行囊,携带着妻儿老母,到了汴京城门外汇合。在他到了汴京城们外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堆人在等候了。其中包括了上百位用铁链穿着的犯官,以及沈伦的长子,还有沈伦的家眷。除此之外,还有吕端的家眷。看到吕端的家眷,向敏中明显感觉到有些意外。他心里猜测,八成吕端也跟他一样,被派到了西北。知道了倒霉的不止他和王旦,还有官位和资历比他们更高的吕端。向敏中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一行人汇聚在一起以后,向敏中并没有瞧见王旦。他们在城门口等了些许时间。就看到了王旦一下老小,被禁军给押解出了汴京城。王旦在蹦跳着声嘶力竭的谩骂。“李昉,你个狗贼!你个大奸佞!逼良为娼,不得好死!”“毕士安,老子诅咒你断子绝孙!”“……”王旦的老父,长叹了一口气。一个手刀落在了王旦的脖颈上,将王旦打晕了过去。王祜抱着儿子,回望汴京城,长叹一声,“哎……”当了一辈子的官,啥错也没犯,临老了被赶出汴京城。这算是什么事儿啊?难道真是人走茶凉,兔死狗烹?王祜也是赵光义的潜邸之臣,虽然没有王超那么值钱,可也不是一般的臣子。如今全家被送去西北,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启程!”负责监送他们的禁军将领一声喊。几乎所有人都回头遥望汴京城。然后一言不发的在禁军的监管下,前往了西北。到了西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他们心里也不清楚。当真是前路茫茫。……有一个人就比他们清楚。这个人就是吕端。经过了十日的突击审问。吕端终于在一系列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线索。查出来的真相,让吕端有点懵。随后就是滔天的怒火。大同府衙门。大堂上。吕端手里捏着证据,看着站在他眼前的马寡妇、已死的绿柳、牢房里的义士们。怒发冲冠!“嘭!”吕端拍桌,大堂上所有人吓的颤抖了一下。“杨延嗣!你耍我!”吕端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冷冷的扫了一眼大堂里的人。“带上他们,跟本官去杨府,本官要当面向杨延嗣问一个清楚。”随着吕端一声令下,这一行人被带着,跟随着吕端,浩浩荡荡的杀到了杨府。杨府内。杨七正抱着儿子在玩耍,就听到了一阵争吵声。“吕大人,少爷正在休息,你不能进去。”彭湃拦着声怒的吕端。吕端连打带踹,骂着彭湃,“你给我让开!”盛怒的吕端还是很凶残的。加上彭湃心里知道杨七看重吕端,所以不敢跟吕端动手。这让吕端成功的突破了他的阻拦,进入到了杨府的花厅。一进花厅,见到杨七。吕端就怒不可执的质问杨七,“你这是什么意思?”“哇……”小宗卫被吕端一声怒吼吓哭了。杨七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小点声,什么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吕端当即就要怒吼,不过看着啼哭的小宗卫,他收起了愤怒的声音,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你派遣这么多人,制造这么大的一个局,引我上钩。你这是什么意思?戏耍我?”杨七抱起了小宗卫,把小宗卫架在了脖子上,颠簸了两下,小宗卫立马不哭了。杨七看着愤怒的吕端,笑道:“你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考校!”“考校?”吕端冷哼道:“你有什么资格考校我?我看你分明是戏耍我。”杨七笑眯眯道:“你还别说,你要是早来一天,我还真没资格考校你。今天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好有了资格考校你。”吕端皱起了眉头,盯着杨七,“你是什么意思?”杨七对彭湃道:“把今早汴京城送过来的文书,给吕大人看看。”彭湃去杨七书房,拿了一份文书,递到了吕端手上。吕端疑惑的翻开了文书,扫了一眼就愣住了。“怎么会?”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的盯着文书上每一字每一句,看了个清清楚楚。“噗通~”吕端当即瘫坐在了地上。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朝廷把我卖给了你?”吕端低声呢喃。这个信息太让他震撼了。为官十几载,距离他梦寐以求的参知政事,仅有一步之遥。眼看着再进一步,就可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了。就这么,轻易的被卖给了杨延嗣?这他怎么接受得了?“我吕端为大宋江山,奔波十几年。如今,却被轻而易举的就送给了你杨延嗣。我算什么?”吕端盯着杨延嗣,“货物吗?”杨七并没有安慰吕端,以吕端的性格,不需要他去安慰。杨七颠着呵呵笑的儿子,幽幽说道:“这就是政治,在没有进入权力中枢之前,一旦碰到了形势比人强的场面,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想想刘邦的白登山之围,想想李世民的白马之盟。你就应该明白你的处境。”吕端怨恨的盯着杨七,“你要,他们就得给?”杨七似乎没看到吕端怨恨的眼神,他平静的道:“我要,他们就得给。因为我够强,我能威胁到他们,他们却威胁不到我。”吕端怒极,低吼道:“你算什么?连个草头王都不算,凭什么威胁大宋江山?”杨七看向吕端,冷笑一声,“只要辽国不灭,我就算是一坨屎,大宋也得供着我。而你,连屎都不如。”“连屎都不如?”吕端重复了一句,旋即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吕端一边笑,一边哭。笑声传遍了杨府。眼泪却已经布满了脸颊。“对!你说的对!我连屎都不如!连屎都不如!”“哈哈哈……”吕端显得有些癫狂。他疯狂大笑,疯狂流泪。然后不理会任何人,跌跌撞撞的往杨府外跑去。杨七皱了皱眉,低声吩咐,“彭湃,你派人去跟着他。绿柳,你也跟上去。”“属下明白。”“奴婢明白。”彭湃派遣了稻草人和绿柳一起,去跟上了吕端。吕端出了杨府以后,直奔大同府城内最大的酒楼。长乐坊。吕端在长乐坊内大醉了三天,每日里清醒以后就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哭笑。如同一个疯子一样。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挖了心头肉,抽去了灵魂。痛到了骨头里,痛到了灵魂深处。吕端想要借酒去忘记这种痛苦,可是这种痛苦在他的胸膛里越来越痛,怎么也忘不掉。如梦得到了杨七的传话,所以就任由吕端在长乐坊里瞎胡闹。吕端在长乐坊闹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吕端一大早穿戴整齐以后,就到了杨府。他站在杨七的对面,整个人显得很阴沉,目光变的十分敏锐,十分的犀利。似乎要噬人一样。杨七也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今天,汴京城里送来的人到大同府城。杨七准备去迎接。吕端的家眷也在其中,吕端很明显也要去迎接。看着对面的吕端,杨七皱眉道:“不疯了?”吕端面无表情的道:“我从没疯过。”杨七张了张嘴,感慨道:“别那么心灰意冷,在我麾下任职,不会辱没你的才华。”吕端阴翳的看向杨七,冷声道:“等你什么时候让我坐上了堪比大宋国相的位置以后,你才有资格这么说。”这是……在鼓动我造反?杨七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