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访排查受害者家庭(2 / 2)

杜耀的反应和卓越很接近。

侯大利站在杜耀身侧,仔细观察其表情和身体语言。杜耀最初说话时,双手不停来回搓动,这说明她比较紧张。后来双手不再搓动,身体却又不停摆动,这也说明她内心有所不安。

爆发之后,杜耀脸上露出笑容,道:“不管怎么说,许海被杀是件大好事。你们想问什么,直接点,我不会隐瞒。”

侯大利示意江克扬后,问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曾经打过许海?”

杜耀微微转动身体,面对年轻警察,道:“这个杂种活该被打。他没满十四岁,个子超过一米八,肌肉也不错。我练皮划艇出身,有一把力气,否则还打不过他。丹丹长期坚持锻炼,身体不弱,敢反抗,否则肯定被祸害了。”

侯大利道:“3月28日晚上十点后,你在哪里?有谁能够证明?”

杜耀道:“晚上十点,我带小孩睡觉。找人证明我睡觉?你们想得出来。”

侯大利继续打量房间摆设,道:“那天晚上,你老公杨智在哪里?”

杜耀道:“杨智在阳州做生意,平时不在家。”

侯大利道:“小孩的外公和外婆平时在家?”

杜耀道:“这是老房子,两室一厅带一厨一卫。我爸我妈住的另一套房子,是老同事的房子,平时没人住。丹丹出事后,他们才搬过来,多一些照应。出事那一天,我在煮早餐,丹丹一个人在操场跑步,校园内部本来很安全的,谁知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丹丹回来后,披头散发,上衣和裤子都被撕掉,我吓坏了。报警前,我提着菜刀到外面找那个杂种,若是当时能找到,肯定会砍了他。”

侯大利道:“杨智什么时候回家?是开车回家还是坐大巴回来?”

“孩子出事以后,杨智放下生意,回江州陪女儿。事情过去后,他才回阳州。昨天晚上,杨智在阳州陪朋友喝酒,这事都可以调查,做不了假。他以前是羽毛球运动员,不是超人,在阳州喝完酒再开车跑到江州杀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农村杀头猪都得好好准备,何况杀人。”

杜耀在叙述这一段时,眼睛眨动得比刚才快一些,身体再次有轻微摆动。

侯大利从杜耀的身体语言中,读出了其中蕴含的某种焦虑。不能肯定是说谎,但是这一段叙述中应该有某种不确定因素。他想起了王芳得知许海遇害后的反应,道:“杜老师,你知道了许海遇害的消息,不给老公说吗?”

“看我高兴得忘了这事。”杜耀感到鼻子有些痒,摸了摸鼻子,拿起手机,道,“我进卧室给老公和孩子的外公、外婆打电话,让他们也高兴。”

杜耀进卧室后,很快从卧室传来了兴高采烈的声音:“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许海被杀了,有两个公安在家里,他们说的,肯定是真的。”随后又传来杜耀给父母打电话的声音。

电话声音很大,二人站在客厅听得很清楚。

打完电话,杜耀从卧室出来,喜笑颜开。

侯大利道:“其他几个被许海伤害的家庭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

杜耀道:“丹丹胆子大,还击了许海,受到的伤害最轻,加上经常外出参加体育比赛,心理还算健康。有两个女孩身心都严重受伤,搞不好一辈子都毁了。许海是杂种,如果长大成人,不知会害多少人。你们能不能高抬贵手,走一走过场,这事别太较真了。”

这是很熟悉的说法,侯大利道:“你们几家人见过面?”

杜耀道:“我们三家人因为都受到过伤害,互相认识,谈不上深交,认识而己。”

聊了一会儿,对立的气氛渐渐消失了。侯大利道:“杜老师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我能不能看一看伤口?”

杜耀道:“摔了一跤,手撑在地上,地上恰好有折断的竹子,很尖,虎口被刺破了。”

侯大利道:“家里会有竹子?”

杜耀道:“是折断的竹筷子,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侯大利道:“你是哪里包扎的?”

杜耀道:“受伤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就在家里自己包扎的。”

侯大利道:“你家里有纱布?”

“我以前是搞运动的,运动员受伤是常事,家里大多备有基本药品,习惯自己处理伤口。”杜耀带着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卧室,拉开了柜子里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不少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贴剂,另外还有胶布、酒精等医疗用品。

侯大利道:“没有纱布?”

“我退役了,纱布平时用得不多,昨天用光了。”杜耀看了一眼追查细节的年轻警察,口气强硬起来,道,“事实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你还怀疑什么,痛痛快快全部讲出来,免得疑神疑鬼。”

侯大利道:“我们调查清楚,对你们有好处。谢谢杜老师能够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

杜耀道:“我很配合啊,还想调查什么就直说。”

侯大利道:“我想看一看伤口。”

“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啊。好好好,要看就看吧。”杜耀取下纱布,摊开手掌。

手掌虎口位置有一条伤口。伤口有两三厘米长,边缘不太整齐。

侯大利望着伤口,道:“伤得挺严重,穿透了?”

杜耀收回手掌,重新缠上纱布,道:“摔得挺严重,当时把我痛惨了。”

侯大利和江克扬离开杜家后,在越野车外抽了支烟。侯大利神情严肃,目光如刀,道:“杜耀手掌的伤口挺严重,应该被刺穿了,这么严重不找医生处理,有问题。从通信记录上看,杨智3月28日晚上十点半在江州。她多次说谎,身体语言和表情藏着某种焦虑,肯定有问题,我们得重点调查。我和你直接到省城,与杨智见面。你让马儿到高速路口去调查杨智的小车近期回阳州的情况,事不宜迟,同时进行。”

安排妥当后,越野车直奔阳州。

下了高速路,进入阳州城区,来到“杨智羽毛球俱乐部”门前,江克扬这才和杨智联系。在羽毛球俱乐部门口,停有一辆车牌号为山accccc的小车,正是重案一组掌握的车牌号。

羽毛球俱乐部生意不错,有三组队员正在训练。杨智接到电话时,侯大利和江克扬已经踏入场馆大门。

江克扬亮出警官证,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江州刑警,我叫江克扬,这位是侯大利,我们刚刚和杜耀见过面。”

“找我有什么事情?”杨智神情戒备。

江克扬道:“别紧张,就是核实几个问题。”

场馆里有不少教练和学生,杨智道:“到办公室谈吧。”

三人来到办公室,还没有开始谈话,江克扬便接到了马小兵的电话,“我们调出高速路口的监控,杨智的车是在3月28日晚上九点五十七分到达江州高速路收费站的,我们正在查找其离开时间。”

这就意味着杨智3月28日晚上在江州,这与杜耀所言对不上,只要说谎,必有问题。杨智和杜耀的嫌疑慢慢增大。侯大利神情严肃,面无笑容,审视杨智,道:“我们在侦办许海案,今天询问要录像和笔录,这是很重要的证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回答。”他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主要目的是给杨智压力,让其紧张。

杨智避开侯大利逼人的目光,道:“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侯大利道:“3月28日晚到29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杨智道:“我能不能拒绝回答?”

侯大利态度强硬,道:“如果拒绝回答,我们将传唤你到江州市刑警队。”

江克扬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是例行工作,杜老师刚才配合得很好。说到底,你们说得越清楚,对你们就越有好处,否则,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变成了屎。”

在与杨智见面前,侯大利和江克扬在高速路上商量了预案,这句话就是利用隐含前提的询问方法,隐含前提的询问方式是一种舍去前提的表达方式,这种隐含前提的妙处在于被隐含的前提是被肯定的前提。

侯大利道:“3月28日下午六点开始,你在什么地方,与谁在一起,做过什么事?”

杨智道:“3月28日,我在六点半左右下班,然后和朋友在一起喝酒,喝到八点半左右,我就回家了。”

侯大利咄咄逼人地道:“你的小车山accccc,没有到派出所报失吧?”

杨智道:“小车没有丢失。”

侯大利道:“你刚才说3月28日晚上的经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在阳州。但是在高速路口查到挂有山accccc车牌的车从阳州到江州,有交费信息,还有监控可查。另外,你的手机号晚上十点二十七分在江州与人通话,你能不能解释这事?我再次郑重提醒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话,否则后果自负。”

杨智道:“我六点半在阳州喝酒,然后在八点半左右开车回江州。小车和手机在江州通话,有问题吗?”

侯大利道:“那请你说一说详细的过程。”

就在杨智向两位警官叙述自己在3月28日晚上到3月29日凌晨的经历之时,杜耀听到了敲门声。她走到门口,道:“谁啊?”

外面没有回答,仍然在敲门。杜耀凑到猫眼前看了一眼,外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不疑有诈,便开了门。

门刚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一个中年女人举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朝杜耀扑过来:“杜耀,你这个贱人,给我儿赔命。”

另一群人开始打砸房间。

杜耀是运动员出身,身手灵活,闪过擀面杖,抓住中年女子的手,用力拉扯。中年女子扑倒在地,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几个男子朝杜耀扑了过来。杜耀虽然是运动员出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又多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中年女子提起擀面杖,朝杜耀身上一阵乱打。杜耀双手护头,急切间看到放在屋角的皮划艇桨。

这是用作纪念的旧桨,平时放在角落里,当作装饰品。杜耀看到旧桨,大吼了一声,朝踩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裆部拍了一掌,然后不顾棍棒打击,扑过抓住旧桨。拿到旧桨之后,杜耀信心大增,挥动曾经带来荣耀的旧桨,打得男人们人仰马翻。

两个学校保安衣服凌乱,站在门口直跳脚,却不敢拉架。邻居们听到打闹声,透过大门猫眼查看动静,见到外面全是面相凶狠的人,不敢开门,躲在家里打110报警。

一名许家壮汉提着椅子冲过来,准备用椅子卡住对方武器,刚刚冲进,小腿就被重重打中,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旧桨敲在腿骨上,腿骨被当场打断。

杜耀满脸是血,头发披散,挥动着旧桨,道:“谁他妈过来,我抽死他。”

屋内人被杜耀震慑住,一时不敢靠近,站在杜耀身前,恶狠狠盯着眼前的疯女人。来者全是许海家的亲戚,多数男性身高都超过一米八,膀大腰圆,着实彪悍。一个汉子大喊道:“这个老婆娘下手狠,老三的小腿断了,用板凳,围过去。”

几条大汉拿起客厅的板凳,用板凳腿对着杜耀,一步一步逼过去。杜耀挥动旧桨,打得板凳“砰砰”作响。老浆从中折断,几条汉子一拥而上,抓住杜耀。杜耀发了狠,将断桨朝其中一人脑袋插去。

杜耀身体被拉倒,断桨偏离了方向,插在汉子的肩膀上,失去威力。众多汉子拳打脚踢,朝杜耀身上招呼。中年女人提起擀面杖,对着杜耀一阵乱打。杜耀失去了反抗能力,尽量缩成一团,护住要害部位。

屋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音。

陆续有老师出现在楼道,堵住许家人。两辆警车到达,下来六个警察。随即,120救护车赶到。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打斗。许家人住进医院三人,一人裆部受到重创,睾丸挫伤;一人小腿骨骨折;一人鼻子骨折。

杜耀浑身是伤,鼻骨骨折,手臂、面部、后背大面积青紫。由于保护得当,除了鼻骨骨折和皮外伤以外,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

许海家人被带到派出所以后,恶人先告状,自称是到杜耀家去了解情况,谁知杜耀一言不合就打人。

他们的理由看起来还是挺充分:我们有十几个人,杜耀只有一个人,如果我们真要先动手,会有三个人被打伤住院?我们绝对没有先动手,杜耀打人以后,我们这才还手。

许海母亲刘清秀在派出所内哭诉:我儿子刚满十四岁,死得好惨。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抓到凶手,有没有天理啊,我都四十多岁了,儿子死了,以后怎么活啊。杜耀就是杀人犯,曾经打过我儿子。我儿子还是小孩子,被人杀了,公安居然不管。我们到她家是了解情况,我儿死了,公安破不了案,我们自己了解情况。她这么凶,我一个人去,肯定会被打死。

杜耀在病床上面对警方给出另一种说法:“我听到敲门声,刚开门,这群人冲进来就打。这是我家,他们擅闯民宅,而且七八个男人围着我打。我是正当防卫,如果不还手,我还不得被打死。”

杜耀爸爸炸了毛:“你们派出所怎么和稀泥,这是严重的刑事犯罪,不是治安案件,学校保安和周边邻居都可以作证。你们居然认为是互殴,互殴个锤子。我女儿是正当防卫。这他妈的还有没有天理。我骂人怎么样了,我已经给督察打了电话,让他们来听一听你们的屁话。我什么态度,我就是这个态度,十几个人闯到我女儿家,殴打我女儿,我女儿不还手要被打死的。对方伤重又怎么样,我女儿是正当防卫。”

侯大利在阳州得知此事,立刻开车返回阳州,一路飞奔,一个小时就来到江州东城派出所。

参加闹事的人都是许家亲戚,大多住在江阳区城中村,分散在两个小区。这两个小区是诸多公共服务部门的“禁区”,能绕则绕,能避就避。有一次,一个刚转业到城管部门的新城管没有摸清水深水浅,跑到向阳小区追游摊,结果进了小区就被数十人围住。增援的城管在门口被堵住,进不去,干着急。最后结果是此城管被痛殴一顿,然后被剥得赤条条丢出来。此事后,该退伍军人心灰意冷,辞职,离开了江州。

侯大利在调查二道拐黑骨案时,不知道二道拐腊肉是江州挺有名的食品,意识到自己以前不接地气,虽然生活在江州,却不熟悉江州的市井生活,这对工作极其不利。田甜牺牲后,他经常独自行走在江州街头,没有明确目的,就是熟悉江州市井,熟悉普通人的城市生活。

此刻面对许海亲戚时,传说和卷宗中的材料就成为立体真实的形象,侯大利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去找杜耀?”

许海亲戚眨巴眼睛,道:“我们就是找杜耀了解情况,她打过我侄儿,我们就是去问这件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侯大利道:“别跟我耍花腔,老实说,你们为什么认定就是杜耀?你们又不是疯子,肯定有原因。”

许海亲戚平时在家门口或者人多势众时是蛮横的,此刻面对见过无数凶杀案的重案刑警,顿时就没了气势,道:“许海被杀的前一天,3月27日,杜耀从小区门口走过。二伯就在门口,认识这个打过许海的坏女人,还朝她吐口水。杜耀见二伯吐口水,走过来骂二伯,说要杀了许海,让许家绝后。若不是二伯脾气好,两人就要打起来。”

正是由于这次口角,许海家人都认为杜耀就是杀害许海的凶手。

杜耀本人没有向侯大利和江克扬谈起过此事。

侯大利离开派出所不久,许大光赶到派出所。他五大三粗,留着光头,肤皮略黑,神情阴鸷,对办案民警道:“我儿就是被那个傻婆娘害的,你们不抓杀人犯,为什么把我们受害者抓了起来。”

副所长钱刚知道许家人底细,道:“杀人案是刑警支队在侦破,派出所没有管辖权。”

许大光态度蛮横:“杜耀是皮外伤,我家兄弟被打断了腿骨,还有一个鼻梁断了。打断了腿骨和鼻梁不知道这算是轻伤还是重伤?你们立案没有?”

钱刚内心很厌烦许家人,又知道这家人是牛皮糖,麻烦得很,尽量客观地道:“你们双方都不同意调解,我们正在按程序处理,先治病,该判刑的判刑,该拘留的拘留,一个都跑不了。”

许大光发狠道:“许家几代人都住在东城,如今政府把我们的土地全部征了。我们许家总共有一百来户的土地被征,这是对江州政府最大的贡献。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如果抓不到杀我儿子的凶手,那我们许家人就去上访。”

“你们先治伤,我们会严格依法办事,治伤,鉴定,再处理。”钱刚知道这种地头蛇人多势众,加上许海又被杀掉,非常难缠,继续打着太极。

“我们这边有律师,律师讲了我家兄弟最起码是轻伤,这构成犯罪了。不判那个婆娘几年,我们绝不罢休。”

许大光发了一顿火,走出派出所大门,到街边开车。一个中年女收费员过来收停车费,出示了一张小票。许大光用手打掉那张小票,骂道:“你收个锤子。”

中年女收费员本是典型江州泼辣人,一张嘴巴素来厉害,可是,她见到许大光的凶相,没有多说,退到一边,让许大光开车离开。小车进入街道后,中年女收费员才开始骂娘,骂了几句,又自言自语地道:“这是啥子人哟,凶神恶煞的。”

许大光回到家里,把老婆刘清秀叫过来,抬腿踢了两脚,道:“把老二、老四叫过来,商量事情。”

许老二和许老四来到房间,许大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道:“你们要去打架没有问题,但不是这个打法。你们脑壳有屎,跑到别人家里去打,有理都搞成无理了。”

许老二道:“小海出事了,这口恶气我吞不下。”

许大光道:“谁是凶手,现在还说不清楚。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那个婆娘跑到家门口挑事,就是那种会叫的狗。”

许老四裆部被拍了一掌,如今小便还疼,骂道:“老三被打断了腿,这件事情不算完,我们许家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许大光阴沉着脸,恶狠狠抽着烟,道:“法不责众,放点风声,说是我们要到省里去告状。打个横幅,就说要杀人偿命、为民做主之类的。”

3月30日,夜,侯大利接到通知,来到市信访办。

信访办杨主任通报了许家人有可能到省里上访的情况,市公安局副局长宫建民讲了许海案的侦办情况以及许海家人闯入学校殴打杜耀之事,江阳区副区长谈了许大光家族的详细情况。

这种事情处理起来非常难,涉及方方面面,谈到晚上十一点总算有了几点工作方案。

侯大利作为基层指挥员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没有发言权,一直默默沉思,思路很快就转到了许海案上。

“侯警官,许海案进展得怎么样?公安局对命案有黄金七十二小时的说法,现在黄金七十二小时也要过了,到底能不能侦破?”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信访办杨主任点了侯大利名字。

宫建民担心侯大利把话说得太满,主动道:“案侦工作正在开展中。”

杨主任道:“想办法增加点力量,破了案,才能最终解决这次群访。侯警官有没有信心?”

“我们正在全力以赴进一步侦办中。”这是警情通报中常用的结束语,侯大利不想在此谈案件细节,用了一句官话。

杨主任道:“拿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侯大利言简意赅地道:“命案必破是我们的原则,也是我们的郑重承诺。”

散会后,宫建民和侯大利一起走出办公楼。宫建民道:“许家是地头蛇,人多势众,破掉许海案,我们占据主动;破不了案,我们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侯大利在直接领导面前就没有说官话,道:“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比不上二道拐黑骨案,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线索还是比较多,我有信心破案。”

宫建民在上车前向侯大利伸出手。侯大利没有想到宫建民要跟自己握手,愣了愣,这才伸手过去。宫建民用力握了握侯大利的手,道:“多事之秋,大家共同努力,破了许海案,我请参战同志们吃饭,私人请客。”

会议在晚上十点结束,侯大利不想太早回江州大酒店,更不想回高森别墅,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隔着车窗,窗外的热闹只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声音,颜色就失去了灵魂。他最后将车停在学院街,在车上抽了一支烟后下车,独自行走在夜色中。

春节后的江州气温在零摄氏度左右,街上行人比其他季节少了七成,但仍然有不少夜猫子在街边喝酒。

侯大利走到向阳小区,在向阳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再进入小区中庭,来到许崇德麻将馆所在的单元楼。左侧四楼是麻将馆,以前麻将声声,灯光明亮。如今许海遇害,房间没有灯光,黑黢黢的,透着死气。

“不管是四个受害人中的哪一个家庭,还是许大光的竞争对手,要想混进许海家投放安眠药和蓖麻毒素都很难,他是怎么做到的?”侯大利仰头,望向黑色窗户。这是一个开放小区,进入小区和许海家相对容易,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则非常难,碎尸更是难上加难。(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