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还只是一个十四岁多的孩子,虽然舞姿曼妙,但是却没有渲霓之色,一切都是那样简单美好。也很是符合陌阳城郡守一生清廉的形象,因此璇玑一曲舞罢,得到的是掌声,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良子手里握着酒樽,却一直没有喝,酒洒了大半也不自觉。到了最后,他嘴角抿出一丝笑意,最后那笑意越来越深,到最后自己都释怀了也不知道。璇玑一曲舞罢,退身下去,换回原本的简单衣裳,又坐回原位。卫将军等大家回过神来,看着陌阳城郡守说道:“不知道璇玑的舞姿如何?”“卫将军选的人,自然好,无可挑剔。”陌阳城郡守像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子开心过,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璇玑原是夫君太宰令府上的奴隶,如今逃了出来,若是没有好人家照看着,兴许有点麻烦。”卫将军不动声色的说着,璇玑听罢,原本微喘红晕的脸,又慢慢的褪下血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卫将军。黎昕也抬起头,看着卫将军,而董清牧看的却是黎昕。“如果石郡守不介意的话,把璇玑放置在这里可好?”卫将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陌阳城虽然富饶,但是陌阳城一过,便是红河,在翻过几座连绵的山峰,那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该有的宁静,都会在那几座连绵的山头后面消失殆尽。他们是行军作战的军队,不是一个收难所,已经不能再带着璇玑。“既然是卫将军的嘱咐,本官哪有推托之说?”石郡守笑着说道,他要把璇玑留下来,也只是可怜无依无靠的璇玑,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可以取乐的舞姬,虽说在他的府上,也有奴隶。“不!”璇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出席位,跪在卫将军的面前,哭着说道:“将军你答应我的,我可以留下来的,我不要留在陌阳城。”卫将军沉着脸,挥手让她起来再说话,但是璇玑几乎是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我在哪里都是奴隶,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从太宰令府上逃出来,要是将军不肯收留我,我......我只有一死。”“在本将面前,说死是没有用的。”卫将军出奇的冷漠,他根本不看璇玑,而是把酒樽举向石郡守。一个十四岁的女娃,懂什么,随口就是生就是死的,还太不懂事。卫将军心里,这样子想到。但是璇玑又岂是那种软弱的人,她原本就无依无靠,生无可恋,死无可俱。当下,她便走到屋内的梁柱边上,谁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可以这样子的迅速。“如果卫将军不愿意把我留下,璇玑只有一死。”说话,她用尽全力朝着梁柱磕去。卫将军一愣,没想到她如此决绝,手中的酒樽用力打过去,直中她的膝盖。璇玑腿脚一歪,原本的十成力道也减退了不少,可是还是磕在梁柱上,破皮出血。席上,黎昕和董清牧皱起眉头,而良子脸色也开始发白。一边还没搞懂事情的参领,坐在一边,像看戏一般。他是卫将军的心腹,知道军里面有个女子,但从来没见过。在席上的人都不曾料到,好端端的一个宴席,会因为她而变成这个样子。石管家忙让婢女上前,帮她止血,但是璇玑却不肯从,推开她们,走到卫将军面前跪下说道:“我曾以断发为诺,让将军准许留下,你不可以食言。”石郡守见形势不妙,在一边说道:“卫将军,既然璇玑已经这样子说,那么我们也不好再拂她的意。”卫将军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远在家乡也有一个这般大的女儿,他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这样子不是陷我于不义吗?”“璇玑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残酷,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打仗,血肉模糊,横尸遍野?陌阳城便是最好的地方,过了这里,那一边的残酷,你要怎么面对?”“我带着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董清牧此刻站起来,双手抱拳看着卫将军说道:“这是个伙头兵而已,是不是,黎昕?”黎昕被点名,就算不想说什么,此刻也不能再沉默,他看着璇玑,眼里如同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变化。“你还是留下来吧。”璇玑听罢,忽而笑了起来,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黎昕说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既然如此,五年前你为什么不这样说,是不是嫌弃我是奴隶,碍着你的仕途,让你前进的路上受到阻碍?”“你放心,我璇玑想要跟着卫将军,也是我的自由,和黎营将没有一丝关系。”眼看形势是越来越不妙,两人都是性格倔强,不肯退缩的人,要是真的闹起来,还不是在陌阳城郡守等人面前丢了脸。卫将军及时说话制止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将就先回去,等石郡守的好消息。”石郡守也在一边忙作礼说道:“能为姜国出一份力,自然是本官的荣幸。”回去的路上,大家默默无闻。璇玑为了不引起大家的奇怪,坚持换上已经洗好,但是还没有干的军装,和董清牧同骑一匹马。良子的职位最低,只能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不过今日的事已经让他够吃惊,说再说只怕接受不来。回到军营里,卫将军把璇玑带到自己的帐下,让她坐着,遣散了其余士兵。璇玑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等候着卫将军发话。眼前的人是将军,她刚才那样子驳回他的话,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都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不过卫将军却没有如期对她发火,而是看着她说道:“你既然想要留下来,那么我想让你在知道,什么叫做战争。”“是。”璇玑低声回答说道。“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里是个阿修罗炼狱,不是被人杀就是杀人。璇玑,要是有一天你的性命受到威胁,你可以动手杀人吗?”璇玑抬起头,想着卫将军的话,她真的可以杀人吗,连她自己的不知道。“如果我命令你去杀一个无辜的人,陈国人,但是他是无辜的,你可以下手吗?”“为什么?”璇玑喃呢着说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人。“这个就是战争,你可以接受吗?”卫将军知道这样子和一个十四岁的女娃说很是残忍,可是却不能不说。璇玑呆在那里,想了好久,拿起案桌上的匕首,拔出来,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