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被关押了两天,才放出来,不过来这里接她的,不是黎昕,也不是董清牧或者是浅仲,而是百里扬。她看着百里扬,眼前的俊朗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璇玑是一块木头,不需要用任何露出任何表情。“你来这里做什么?”璇玑有点警惕地看着百里扬,没有人来她会觉得很正常,毕竟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是百里扬是卫将军的心腹,他来这里就太不正常了。面对着璇玑不太客气的话语,百里扬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军营里的人几乎都要穿军装,因此服饰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百里扬却能有这样子的魔力,什么衣服在他身上,都显得特别合身,感觉就像是,每一件衣服都是为他量身定做。“跟我来。”百里扬语气平淡的说道,走在前面,也不管璇玑是否会跟上。不过,对于她是否会不会跟上,百里扬一点都不担心,在这里,他不担心谁能逃走。璇玑可以说是有点乖巧地跟在后面,可是内心却在惴惴不安,只是习惯了听从别人的命令,就算是不喜欢的事情,也没有想过去违抗。百里扬带她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她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却从来没有来过,因为这里是兵器房。四周有人看守着,但是总的来说,却还是偏僻无比,也别是在这个冬日肃杀的季节里,衬着白雪,更是萧条无比。“你的惩罚是把这里所有的兵器全部都擦抹一遍。”百里扬示意看守的人打开兵器房的门,便点上煤油灯边说着。璇玑跟着走进来,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几万人的兵器房,虽然很多人都会把兵器带在身上,但是备用的兵器,也不可小觑。“全部?”璇玑怕自己听错了,所以重复了一遍。百里扬点点头,用手抹掉凳子上的灰,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也没有看璇玑,继续说道:“我会在这里负责看着你,开始吧。”他冷漠的态度,令璇玑连问话都不得,只好在边上找来铜盆和破抹布,走到外面打水。虽然他们来到漠北这里也不过是两个月多一点的时日,但是这里黄沙滚滚,摆在兵器房里的兵器只要平时少点使用,就会蒙上一层淡淡的泥灰。外面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地上还留着淡淡的雪印子,在井里刚打上来的水虽然冒着白蒙蒙的热气,但是只要倒在铜盆里一会儿,就会变得冰冷无比。她的手不似那些闺阁小姐,白嫩如玉葱,反倒是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还有点沙沙的感觉。兵器房里那么多兵器,有角有棱,她用的又是冷水,只怕一遍擦拭下来,不见得那些兵器有多亮蹭,她的手只怕又是冻疮又是皲裂。但是这些事情,谁都不会在意,连璇玑都不会在意。一个奴隶的外貌,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冰冷的水刺骨的痛,每拧一次抹布,都感觉被锋利的刀子割一下,刺痛刺痛得很。百里扬倒是很心安理得,抱着他的长剑坐在凳子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无聊、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一天下来,他和璇玑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而璇玑在大冬天里,一直忙到额头边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她笨到,连偷懒都不会。一日两顿,虽然说不上丰富,但还算温热,只是这点温热,驱散不了水里的寒冷。直到夜幕降临,百里扬才站起来,说道:“回去吧,明天继续。”璇玑艰难地站起来,腰几乎都伸不直,双手已经冻得没有一丝知觉,红肿无比。“这是不是惩罚?”一天下来,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对话。百里扬让人锁好兵器房的门,大步往主营帐那边走去,边走边回答璇玑的问题。“这是你伤害刘帐下督的副将的惩罚。”“那么黎昕呢,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反正在这里,她关心的只有黎昕,什么副将什么伤势的,她都没有放在眼里。百里扬用斜眼瞟了她一眼,如实说道:“黎参领责令停职一个月,暂时交出兵权,这一个月他都要同寻常哨兵一样,在哨塔站岗放哨。”这样的惩罚意味着什么,璇玑还不算是很懂,但是她却知道,对权力有着连生命都不要的他,如今交出兵权,像个哨兵一样站岗放哨,对黎昕有多么的屈辱。“为什么,错的是刘帐下督,我没有说谎,说谎的是他,为什么要受惩罚的是黎昕,这不公平。卫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偏袒......”“这里是军营。”百里扬的语气依旧很是平淡,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璇玑说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这里有严明的纪律,有如山的军令,可是不代表,每一件事都公正。”百里扬说到不公平时,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既然都不公正,还凭什么说严明?”璇玑大声质问,但是百里扬却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每个地方,都不可能百分百公正,璇玑有更加深的体会,就算在什么地方,她遭受了多么委屈的待遇,从来都不会吭一声,但是只要想到黎昕并不公平的待遇,她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里,董清牧坐在案桌前,像是看书,但是书页好久都不曾翻动一次,脸上稍微沉浸的表情更像是在想事情。不过他就算有点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璇玑才刚刚走进来,他就有所擦觉,抬起头,露出浅浅的笑看着璇玑说道:“回来了?”她看着董清牧有点困窘起来,从他带兵到关口到现在,都不曾好好说过一句话。现在还闹出这些事情来,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想着也是这个时辰,已经让人备好热水,你先去洗澡暖一下身子吧。”董清牧似乎是看出她脸上的困窘,毕竟璇玑虽然已经十五岁,但是接触的人和事并不多,还不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的感情。能有热水,在如今璇玑的心里几乎就是奢侈,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就离开。才刚刚离开,从营帐外面,走进来一个男子,已经换上洁净的军服,正是自己来到这里寻找黎昕的石染。“刚才走开的那个人,是璇玑么?”石染脸上带着有点玩世不恭的笑,也许是自小就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原因,就算如今一身戎装打扮,也没有百里扬那种坚毅凌厉,骨子里的不羁隐约还是能表现出来。董清牧看着石染,脸上始终是清冷的表情,语气也格外轻淡:“和你有什么关系?”如今石染是黎昕的手下,一来到这里就能做手下副将,在严明的军里,算是很好的待遇。在璇玑被刘帐下督堵在角落时,黎昕便是出来见石染,把他带到卫将军那里。因为陌阳石郡守的原因,卫将军对于这个自愿奔来这里,想要出一份力的小伙子还算是有好感。而且稍微了解了一下,石染也不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和百里扬交手的几招,百里扬难得的皱起了眉头。原本是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但是他坚持说要在黎昕身边,于是,便安排做了黎昕的副将。谁知道石染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一下,和黎昕叙旧说话,就传来璇玑伤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