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件事,就让她记了十年。如果让月宁安知道,当初他根本没有想过,把她父兄的尸体送回去,甚至她父兄还是因他而死,月宁安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他吗?
肯定不会!
就算会,他也不敢赌……
是以,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横在他与月宁安之间的麻烦已经够了,他怕说了,月宁安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不用怀疑,依他对月宁安的了解,月宁安能做得到。
“你看,你也知道我会生气,我会愤怒,甚至我还会伤心……所以,说一句你错了,会死吗?大方的承认自己当年无能,害死了无辜人,会死吗?”月宁安情绪失控,声明陡然尖锐起来,似嘲讽又似癫狂。
“说什么,人生而不平等!你出身高贵,是长公主之子,是陆家的继承人,别人就活该为你付出,活该为你白白牺牲性命吗?”月宁安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狰狞与愤怒。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月宁安吸了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竭力保持平静:“你说的没有错!这些年,为保护我而死的护卫不少,我确实不可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厚待他们每一个人的家人,厚待他们的女子!他们为保护我而死,我就尽我所能,护他们的家人、妻儿平安。可是……“
“你们呢?”月宁安手指,抵在陆大将军的胸前:“你和赵启安呢?”
月宁安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点在陆大将军的胸口:“我父兄奉命保护你和赵启安,他们牺牲了,死在北辽!他们是为救你们死的!可是你和赵启安是怎么做的?你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的?”
月宁安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哽咽:“你们什么也没有做,你们把他们的牺牲当成理所当然。你们看着他们家破人亡,你们看着他们的妻女、母亲、妹妹被人欺辱。”
月宁安笑的自嘲,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落:“你说我的侄儿心机深沉,不是善类,可这都是因为谁?”
月宁安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那么小……眼珠子被人挖了出来,身上全是伤,手脚被人反复打断,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好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活下来有多难,你们知道吗?”
你们知不知道,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家财,却没有自保的能力,有多难吗?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外出行商有多难吗?
多少次,她差点死在外面。
多少次,她差点遭了那些无良商人的脏手段,险些失了清白。
多少次,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月宁安双手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难受。
她心里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一直都知道,老头跟她父兄的死有关,老头对她有愧,但她就只有老头这一个亲人了,所以她装傻,她不敢问……
可她不知道,当年她父兄的事,还与陆藏锋有关,甚至是因为陆藏锋与赵启安两人在北辽遇险,她父兄因老头的命令折回去救他们,才会死的。
她知道,她父兄的死不简单。
她知道,直接或间接害死她父兄的人有很多,可这些人里面,为什么要有老头,为什么要有陆藏锋……
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连一点温情都不肯留给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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