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书默然，谢仪说的有些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早早定了亲事，这些事情总比拖着要好多了。但是显然谢仪不想听他说这些，只挥了挥手，“既然已经问明白了，就先回去吧。好好安抚你媳妇。”说着已经起身送客。谢令书不好再留，只能离开。谢仪目送人走出院门，这便甩袖回了书房。他的一位门客先生还在等他，见他回来，便上前行了礼，“二爷，”“先生请坐。”谢仪自坐在了上首处，那位先生在他下首落座。“二爷既然不想投靠太子，为何不拦下七爷的动作？”门客先生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此刻摸着下巴上一撮小胡子，露出几分笑意看向谢仪。谢仪眸色清浅，看着人的时候，好像能一眼看见人的内心深处去。门客先生稍微别开了视线，尽量不与他对上。谢仪并不介意，只道，“他代表不了谢家。”一句话说的简短而又有力。温润的外表下乃是谢家最强的决断力，门客先生跟着笑起来，“二爷果真料事如神。步步都在二爷的算计当中。”是吗？谢仪唇角微抿，世人都说他工于算计，早在陛下对李家出手之前，他便和恩师李治决裂，在朝堂上建立自己的势力，很快成为朝廷的新起之秀，成功把谢家从政治权利边缘又拽回到了中心位置。谁听了不说一句谢仪厉害？满京城里，再想找出一个和谢仪一般厉害的角色，却是不容易了。后头李家果然式微，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不少人便都因此觉得谢仪真是眼光长远。只有谢仪自己才知道，当年那番决定到底是谁下的。他并不想做那背叛师门之人，可他身为谢家宗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如此之多，所谓的匡扶正义，难道真的轮得上他来置喙吗？谢家首先就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世家大族，百年传承，图的便是一个稳字。李家所走之路，无异于是刀尖舔血，那并不适合谢家，也不适合谢仪。不管他内心怎么想的，李治都还是帮他做出了这个决定。脱离李治门下，然后缔造自己的势力，这是李治给他的建议，也是谢仪不得不选择的建议。他垂眸笑了笑，不对门客先生这个话做出什么回应。好在门客也习惯了他这般模样，如今也只是顺势拐了个话题，说到了演武的事情上。“金陵今年的演武定在了八月十五，想来京城里是不会派人过去了。”往年的演武都是提早定好时间，然后及时上报给京城，再由朝廷里派人过去。今年金陵那边上报的格外的晚。而且日子还定在了八月十五，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朝廷这里派人过去的。谢仪扯了扯唇角，“想来该是长安王的主意。”那人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的。门客笑着接话，“长安王成亲以后，怕是会越发嚣张了。”谁不知道他娶的是李治的独女。这若是不嚣张一些，反倒是不合逻辑了。谢仪却摇头道，“他往日里也惯是个嚣张的，和娶谁无关。”“那还是有些差别，听说他娶亲之前，发动了整个金陵城的工匠，把晏府给好好装修重整了一通，想来该是为了李五小姐。”谁不知道晏昇之前几乎都是住在军营里头的。他能下功夫来弄这些，也是有心了。谢仪但笑不语，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门客聪明的又转了一个话题，这次说到了谢七爷身上。谢仪对家中小辈们的动向了如指掌，此刻也很明白应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先看看他背后的人打算怎么做。”他不想提前站队，但是也明白谢家定是有人闲不住了。既然如此，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把那些蛀虫给抓出来，以免他们再藏在谢家之中，蚕食这个百年世家。谢仪的话门客先生可不敢随意去接，他到底只是个门客而已。“先生觉得，谢家有所动作的，会是谁？”他并不觉得会是谢七。那人，和谢令书没什么太大差别。也许多了些市侩气息，但却也不是醉心政权之人。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这个脑子。谢仪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谢家这么多人，蛀虫总还是有的。”门客摸着一撮小胡子，眉眼里似乎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深深，让他整个人又和蔼了几分，“老夫来看，却是三房。”没有原因，只说了这个结果。谢仪一顿，便朝着门客点了点头，“多谢先生。”“二爷客气。”晚间时候，谢老太爷把几房的掌权者都叫到了自己院子里用膳。虽未明说，但是不少人已经心底惶惶。谢令书从他爹那里出来，语气里还带着安慰，“您放心吧，二叔今日才与我保证过，说谢家绝对不会提前站队。”谢令书的父亲和谢仪乃同一个房头，都是大房子嗣，不过一个是长房，一个是二房，再加上年纪相差很大，所以谢令书的父亲倒是和这个堂弟不怎么相熟。他甚至有些怵那孩子。听见儿子这话，尚且还有些不大放心，还想再问几句，那边就有人来说，老太爷催了。谢令书便也催他爹赶紧过去，“二叔既然这么说了，就绝对不会有事的，再者说了，就算有事儿，也轮不到您上，您放心吧。”谢令书的爹和他一样，都只是在翰林院任职而已，如今谢令书长大了，谢令书他爹便逐渐起了退隐的心思，在谢家可以说是不管不顾了。这事儿，找谁都找不到他们这一房头上。谢令书的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便带着人往谢老太爷的院子过去。他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来齐了。“老太爷，”一群人都给上首处白发的老人问了安，那老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唯有在谢仪过去的时候，掀开眼皮子笑了笑，“子清，来我边上坐。”立刻有机灵的小厮搬开了椅子，伺候谢仪在他老人家边上落座。其他几个人，自然是规矩的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