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了。”李恩笑着把耳侧的碎发撩到后边去，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双手，“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进宫这件事，我们就一定能在一起吗？”这个问题太尖锐了。李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李恩明显也没想着要让李烟来回答，她自己笑着接话道，“大概不会。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我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我们背负了不同家族的命运，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的。”李恩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这还是李烟头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有关于秦王世子的事情。李烟只觉得心疼李恩。要说她错了吗？没有，李恩是整件事情里头最无辜的人。皇帝下旨要她入宫，她为了家族不得不入宫，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情。或许秦王世子当初是爱她的，可是最终他们谁也不敢跨过皇权那条鸿沟。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这件事没有人是有错的，可是每一个人都尝到了苦果。李恩是她的大姐姐，李烟当然是心疼她多一些。这时候就忍不住握住了李恩的双手，“大姐姐，”安慰的话却好像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毕竟，那些话现在说来不仅仅可笑，更像是把人过去的伤疤都掀起来再往上面撒一层盐。李烟不想做这个恶人。李恩自己倒是更没事儿人一样，她反倒是安慰着李烟，“好了，好了，又爱是难过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都跟着你一起难过，到时候就是个板着脸的主儿。”李烟噗嗤的笑起来，想象了一下一个板着脸圆滚滚的小团子，忍不住道，“就算是板着脸，那也是像晏昇，绝对不可能是被我影响的。”“王爷要是知道了，可真要好好谢谢你，”李恩伸手点了一下李烟的一侧脸颊，看见她还和从前一样有些孩子心性，李恩心底到底是安心了些。至于宫里头的那些糟心事，她没想着要告诉李烟。已经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度提起了。李恩看李烟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自己先挑了挑唇角，“你想问我和秦王世子的事情吗？”她从前是抗拒提起秦王世子这个人的。而且也从不会用这样陌生的称呼来喊他。李烟意识到李恩的这点变化，有些默然，“大姐姐，我觉得说出来比你一个人憋着好。”李恩自己一个人憋了这么多年，李烟不知道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她心底到底是怎么扭曲的，但是她敢肯定，这些年那些没有消散的感情一直潜伏在李恩的心底，这会让她感觉到腹背受敌一般的折磨感。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李烟可不相信，感情会被时间冲淡。尤其是这种爱而不得，本来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却要因为皇帝一旨诏书而分开，这样的感情，李恩真的会释怀吗？不会的。若是会释怀。她在宫里头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虽然有了十一皇子以后，李恩的笑意比从前都要多了，可是李烟还是能从中看出来几分苦涩。现在已经离开了皇宫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李烟就希望李恩能真正放下，不管是宫里的事情，还是从前的事情。而要让一个人真正放下一段感情，又是谈何容易的？更何况，李恩是从没和别人说过她和秦王世子之间的事情的。李烟到现在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听来的一些东西。剩下的，全靠着脑补揣测。要让她理解李恩，恐怕这点儿还是不够。连理解都做不到，又谈什么开导。正因为这样想着，所以李烟才想要问问看李恩和秦王世子的过去。但是当真的把话题转到这上边来了，她瞬间又有些不忍心。毕竟这是在揭人伤疤。还是李恩自己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倔强的人？”她说的是她对于那段感情的执着。李烟点点头，她确实那么觉得。或者说，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李恩笑起来，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什么苦涩的情绪，“其实也不是倔强，我现在，很久没再见过他。七八年了吧。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过去他少年时候的模样也逐渐在我记忆里淡去了。”“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和他见一面呢？”李烟忍不住问。她想，秦王世子肯定是愿意和大姐姐再见一面的。毕竟秦王世子当初见到刚刚来到金陵的冀哥儿的时候，眼底的动容的情绪可不是能够装出来的。冀哥儿和李恩长得很像。要说也是冀哥儿太会长了，他的身上看不出来和皇帝相似的地方，倒是和李恩还有李灿很像。外甥肖舅，这是李烟头一次觉得这个古老的说法这么顺耳。若不然要是冀哥儿长得像老皇帝，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被呕死了。还好不像。不然真的可能影响到她对于冀哥儿的感情。也因为冀哥儿长得和李恩那么像，所以才会让秦王世子一见面就呆住了。后头更是送了不少男孩子用的东西来他们府上。搞得李烟很是来气，揪着晏昇的耳朵让他去转告秦王世子别再送了，她还得腾地方收拾东西，可累人了。就这样秦王世子还总是偷摸摸的让人带冀哥儿出去玩。冀哥儿本来就乖巧懂事，金陵这边就没人不喜欢他的。只招惹的秦王世子对他更好了。所以李烟肯定，要是秦王世子的话，他一定是很愿意再见李恩一次的。但她没想到，李恩会这么干脆的说出了拒绝见面的事情。如果是在皇宫里的话，碍于身份，他们确实不应该见面。可是现在李恩已经从宫里头出来了，她来到了金陵，那么过去的贤德妃就永远成为过去了。李烟想不明白，还有什么是不能见面的理由。李恩就在这时候开口道，“因为没有要见面的理由了。我有个九岁的儿子，而他有侧妃。烟姐儿，回不去，也没有必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