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声大笑，笑自己的蠢，笑自己的贪，笑自己的求而不得，笑自己的执迷不悟。

直到她笑出了眼泪，笑到再也笑不出来，她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她如同一个疯妇，哪里还有半分京城第一才女的风度。

她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以前她痴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失了本心，可她现在清醒了，就还是那个她。

婉秋扶着桌子慢慢起身，取了帕子来沾湿了擦去脸上的残妆，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说起来婉秋的长相不差，圆润中带着端庄娇媚，正是长辈们最喜欢的儿媳妇相，所以栖霞公主才会在京中名门千金里选择了她。

可入宫以后，她心事过重，已然消瘦了很多。

她亲自动手移动烛火，将妆台附近照得亮堂堂。

将头上戴着的凤钗步摇一件件地取下来，随手扔在妆台上，再没有了以往的珍惜。接着将头发打散开来，一下一下仔仔细细地把头发梳透了，取了一根素净的玉钗，将头发随意地挽起来。

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她因为要看书练字，最不喜欢繁复的发型，总是简简单单的随手挽发，不见人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让人给她梳发。

把头发挽起来以后，婉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样子，她本该如此的。

只是脸色不如以前红润，不过没关系，她拿起了胭脂放在鼻子下面轻嗅。

宫里面的胭脂和外面的不同，是用上好的玫瑰汁子淘腾数遍，再和水果同蒸，出来后不仅颜色好香气清新还特别滋润。

她父亲官位低，这种好东西她是得不到的，几年前她无意中有了一盒，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拿出来闻闻都觉得奢侈，如今这种东西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惜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单纯的快乐。

用指头蘸取了一点，轻轻地在腮边晕开，颜色果然是极好的，她看起来马上就精神了许多。

这个效果是意料之中的，婉秋笑了笑，试图找回自己原本的样子，可是时移世易，心境变了，人又怎么会不变呢。

不管她再如何努力，都不在是当初那个婉秋，如今的她是兴丘的皇后，这个身份纵使是死去，也不能摆脱了。

婉秋忍住了差点又要涌出的眼泪，找了一身稍微素净一些的衣服换上。

当初入宫时，她是那样的志得意满，以为凭借自己才学和相貌，绝对能得到皇上的喜爱，肯定不会悲春感秋回忆往昔，所以一件以前的衣服都没有带。

换好了衣服，她又取了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打开门走出去。

宫人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唯恐触了她的霉头，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她走出寝宫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外面值守的侍卫也只是看了看她，以为她是为皇后做事的宫女。

她低着头，一路走到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身边的太监看到她做这副打扮，心中惊愕不已，忙跑去通报。

可是这个时候温妍还昏迷不醒，景湛在设法为她固魂，山夜则帮他护法脱不开身。

听到太监的禀报，山夜只回了两个字，“不见。”

太监为难地转告婉秋，说陛下已经睡下了，请她明日再来。

婉秋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挺挺的跪在寝宫门前，太监见她这个样子，却不敢再去打扰皇上，也不敢开口劝她，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伺候。

一直到了子时，太监为难地说：“娘娘，温姑娘还没醒，皇上正心烦呢，您看，都这个时辰了，更深露重，您也要保重凤体才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婉秋抬起僵硬的脖子看了看满天的繁星，道：“皇上还陪着她呢，是不是？”

“唉。”虽然她没说是谁，但太监马上就知道她指的是温妍，尴尬地应了一声。

“是啊，是应该陪着的。”婉秋笑了笑，语气居然是轻松的。

“温姑娘昏迷不醒，皇上难免不放心，娘娘您不要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