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样跟谢淮衣辩解，但谢淮衣离去后，沈宁算着苏珏书房里的灯火每晚燃烧的时辰，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苏珏他最近每晚睡觉时间都没有两小时啊。这怎么可以？！她拐弯抹角地问谢淮衣，谢淮衣苦笑，“江南织布局去年账务出了问题，太子殿下明明是已经好了的，现在被查出不对了。每次都这样，一遇到事情就来找殿下，殿下只能先放下自己手边的事，一批批开始查账。”沈宁瞪大眼，“为什么太子殿下自己不去查？什么事情都要珏哥哥做？”这些年她都听得烦了，在她看来，太子殿下一天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一样，每天就是吊儿郎当地晃啊晃，所有的事情，苏珏都替太子做得漂漂亮亮。苏珏不仅得为太子把事情做好，还得是不是应付清王殿下的挑衅，实在很辛苦。谢淮衣道，“因为人脉、资源、资金这些，都掌握在殿下手中啊。殿下也想把这些交给太子，但太子管了两天，反而管的一团糟，许多大臣都重新来找殿下，殿下只好接手，自己亲自管。”沈宁皱眉，嘀咕，“珏哥哥又不是太子，干嘛要做这么多事？”谢淮衣拍拍她的肩，叹气，“没办法，谁让太子太无用，但皇帝还偏偏想扶持太子呢。”沈宁坐在月色下，看着书房中那盏孤灯，再想起自己和谢淮衣的对话，心里更是酸涩。她真的很不理解苏珏的追求，她不明白他为太子做这么多有什么用？她越来越心疼苏珏的时候，也怨恨他这副圣人脾气，同样也讨厌太子的无能。若是太子稍微有本事一点，苏珏也不至于事事都得上手。现太子管理工部和刑部，其实都是苏珏在管，还要再加上苏珏原有的京兆尹职责，他相当于一人任三个人的活。再是，还有太子去年弄错的那个账，马上就要过年了，苏珏也得翻出来重新算。沈宁算了算，觉得这也太累了。她问旁边侍女时间，发现又到了三更天，咬咬唇，跳下栏杆，走向书房。她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娇俏秀丽，走起路来风流袅娜，十分美好。沈宁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疲惫的声音“进来”，她才推门而入。“珏哥哥！”沈宁未语先笑，给肃穆的书房添一抹生气。苏珏抬头，看到是她，笑了一下，“阿宁乖，我这几日事情很多，等有时间了再陪你玩。”“我不要！”沈宁走到他跟前，从他后面搂住他，趴在他背上。这些年，她一直动不动就缠在他身上，苏珏由一开始的不能理解、忍不住训斥、消极抵抗、非暴力不合作，到现在的坦然自若。他当然不知道沈宁的小九九，沈宁是希望他能一直习惯自己存在的感觉。她当年和白月容提出来明王府的时候，不就打着这个主意吗？沈宁想的很清楚，苏珏这种人吧，你把他当做谪仙供着，你永远近不到他身。恐怕就是他日日对你笑，一转身，也会对你疏离。但如果强行加入他的生活就不一样了，让自己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等苏珏离不开她了，她不就成功了吗？这些年，她已经初有效果了。沈宁扁着嘴，跟他算账，“你上个月说带我出京玩，然后你进宫帮太子谋划什么去了。十几天前我答应我陪我去城郊景山玩的，你也食言了。五天前你还跟我保证过两天就带我去参加流水宴的，你看看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你都没空！哼，别人还说你一言九鼎呢，你谁的话都记在心里，就是不把答应我的事记在心里。”苏珏无奈，“阿宁，不要无理取闹，我哪里有答应？只是说有空就带你去。”拍拍她的头，柔声，“你要是实在闷了的话，让淮衣带你去玩吧。淮衣最近应该很闲，没什么事要做。”沈宁看到他眼下的一圈黑青，又是心疼他，又是生气，“我不要，小谢又不是你，我要你陪。”“阿宁……”苏珏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这么个小姑娘，打又不行，骂她又不听，稍微板个脸还要跟你哭鼻子呢。沈宁手从他身后伸出，拿过他摆在桌案上的记账册子，“我看看呀。”苏珏哭笑不得，“这你不能乱翻，我还没整理好呢。”天啊，沈宁真是百无禁忌，朝廷的奏折她也敢乱看，平时他在批改折子，她也能在一旁摇着脑袋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来。也就苏珏脾气好不说她，放到外头，一听到这姑娘这话，就得当大逆不道点治罪再说啊。沈宁手搂着苏珏的脖颈，把册子翻得哗啦啦响，半晌后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重算账目啊。没问题，珏哥哥，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算。这点东西，给我两个时辰，在我是小意思啦。”苏珏扬眉看她，是询问的眼神。他知道沈宁素来很有主意，不说大话，她说自己能替他算好这册子，那就是可以。只是，他仍有些犹豫，朝廷的东西，可以给她乱看吗？沈宁看他只怔怔坐着不动，就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去睡觉。苏珏无法，只好起身。算了，看就看吧，反正这些年，沈宁在自己身边，估计也没少看这些机密文件。只要自己平时多注意，不要让她不小心泄露出去就好了。他当然不担心沈宁别有所图，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相信一二的。沈宁丢下册子，在背后推着他去入睡。因第二日起来后还要继续对册子，苏珏并不打算回房睡，只过了屏风后面，睡在了那里留着的一处软榻上。他确实很久未曾好好歇着了，沈宁刚蹲下身为他脱靴，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沈宁站在床沿边看他半天，目光滴溜溜一转，转身回到了书房外间，坐到桌子前，开始算账。她用的是现代的会计学的知识，做这些账来就比起一般人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