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兔羊毒策八(1 / 1)

说到这里,卫慈不胜唏嘘。这世上除他之外,谁能知道孙文本该是聂氏的肱骨之臣,为聂氏图谋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偏偏在一切开始之前,聂氏害得孙文家破人亡。前世,孙文为了聂氏肝脑涂地。今生,孙文怕是要和聂氏不死不休。相守一生的老妻伤心病故,聪慧可爱的独子瘸腿病死,孝顺的儿媳也死相凄惨。要不是年幼的孙子支撑孙文,他恐怕早就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病死他乡了。为了年幼的孙子,一向矜傲的孙文才会舍弃一切尊严,辗转乞讨,爷孙二人流落东庆。东庆局势混乱,到处都在打仗。哪怕卫慈没有亲眼所见,他也能想象出这对爷孙为了活命,吃了多少苦头。孙文偷偷找到卫慈之前,他以流民的身份在工地劳作大半年了。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四十几,如今苍老得像是五六十,满头黑发白了大半。卫慈督建州府,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每人每天记工分。不管男女老少,工作多少便能领到多少的食物和津贴。少做少得,多做多得。孙文前半生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学习骑射,哪里干过工地的苦活?一开始,他劳作一天的食物仅够孙子吃饱,他只能找些树叶树皮,再混着河水勉强喝饱。后来混熟了,善心的工友还会支援他食物,让家中比较年长的孩子帮着照看孙文的孙子,好让孙文能安心劳作。习惯之后,孙文一天挣的食物才渐渐多起来,甚至略有盈余。他费心攀交关系,打听消息,疏通门路,终于找到唯一一条能接触卫慈的方法。卫慈说孙文星夜拜访,听着很是文雅,实际上却狼狈得不得了。要知道卫慈很注意养生,所以晚膳之后有夜间散步的习惯。不过他散步的路线总是不一样,更没什么规律,孙文只能苦巴巴地等。守株待兔许久,终于堵到卫慈这只大肥兔。为了一鸣惊人,孙文甚至想了诸多开场白,分析姜芃姬的脾气,他选择最嚣张的,“周文王遇吕尚,吕尚助周武王兴兵伐纣。依在下之见,柳仲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个孙载道。”柳仲卿是谁?柳佘。表面来看,好似只将柳佘比喻为周文王。如果柳佘是周文王,那谁是周武王,谁是吕尚?卫慈心思一转,扭头望向来人,只见到黑漆漆的阴影中走出一名身穿破旧麻衣的灰发老人。“那足下可知孙载道在何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下便是孙载道。”孙文本就不是喜欢谦虚的性格,现在虽陷入低谷,但他相信自己总有腾龙起飞的一天。以上便是卫慈初见孙文的情形。孙文成功吸引了卫慈的注意,但这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筹码才能获取卫慈的看重。只要卫慈看重他,帮他向主公柳羲引荐,孙文相信自己有能力获取对方的赏识。孙文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好活了,但他的孙子还小,若是不给孙子挣一份前程保障,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九泉下的老妻、独子和儿媳?所以,他这次只能成功,绝不允许失败。他很幸运,碰见的是卫慈。哪怕孙文没有苦心算计,只要卫慈知道他的名讳,照样会帮他引荐。孙文献上自己的投名状,以奴隶的身份混入北疆,助姜芃姬完成大业。至于孙文的孙子,卫慈将他送到丸州照看,让他当了金鳞书院的插班生。既是当人质,同样也是给孙文的承诺。卫慈还对孙文许诺,若孙文不幸罹难北疆,他会收养孙文的孙子当做亲生儿子照料。没了后顾之忧,孙文便以奴隶的身份混入北疆,短短数月成了北疆重臣哈伦察的心腹幕僚。帐内众人听了卫慈的讲述,唏嘘万分,对孙文也多了几分敬佩。果然是个人才!同时他们也更加怵卫慈了,不动声色就给北疆安了这么恐怖的钉子。不是哈伦察蠢,分明是卫慈丢过去的钉子段位太高。至于寒食散——丰真睨了一眼卫慈。寒食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可是深有体会。杀人不过头点地,卫慈竟然用寒食散阴人。实在是干得漂亮!“平日看子孝人模人样,没想到也是性情中人。”丰真举起桌案上的酒樽,“当浮一大白。”姜芃姬毫不客气地揭穿丰真。“自己嘴馋想喝酒就直说,拖累子孝做什么?子孝体弱不宜饮酒,给他准备去了膻味的羊奶就好,记得要温的。”丰真揶揄道,“主公这可偏心了,真也体弱呢,您怎么纵着真饮酒?”说罢,他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卫慈。当年看到卫慈珍藏的画卷,丰真便知道这家伙的心思。现在被主公额外关照了,卫慈内心应该乐开花了吧?哼,假正经!哪知姜芃姬愧疚一笑,自责道,“的确是我疏忽大意了,来人,把军师的酒全部换羊奶。”丰真:“……”他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喝什么羊奶?对面的卫慈抿了口甘甜的羊奶,对着作茧自缚的丰真投去一枚揶揄的眼神。活该!让你生事儿!喝你的羊奶去吧!全场唯有亓官让摆出作壁上观的姿态,双眸微阖,状似假寐。丰真断定卫慈觊觎主公,亓官让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家主公正在垂涎卫慈美色。还是那种口水直流地垂涎。小插曲之后,众人又将重心放在正事上面。得知孙文是潜伏北疆的内应,还是个贼厉害的内应,计划便能再改一改。亓官让道,“子孝有什么计划?”哪怕是聪明人,彼此的思维也是不同的。他们需要多多交流信息,统一立场和意见,免得关键时刻互相拖后腿。“北疆大王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的野心可不比他们父亲弱。对于他们来讲,父亲不只是父亲,还是拦着他们进一步发展的绊脚石。面对令人垂涎的权利,哪怕是父子也会自相残杀。”卫慈笑道,“孙文献上的寒食散,不止能掏空北疆大王的身子,还能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