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没给皇上机会,还是皇上没给他们机会?亦或者,可能你们大家彼此都不够信任彼此,说明你们本就该错过。”林辞心目光清冷,言语淡然,“其实皇上既然知道自己是正确的,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如今,大夏强盛富饶,不就够了吗?”夏帝沉默了会,却忽然道:“你想重起林家宗祠吗?”“想。”林辞心安然地点了点头。“这个世上,只有她,她若是回来了,便是什么事都好说的。如果不是她,那么,无论怎样,朕都不会答应的。”夏帝说着定定地看着林辞心,仿佛在问你是她吗?“那真可惜,”林辞心笑笑,然后道:“如果大夏不许重起林氏宗祠,那我便只能做一回不孝子孙,将诸位先人迁往璧宁了。虽然路途遥远了些,但到底还是要供奉先人的。”正在这时,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破空而来,“娘!娘!”自是那位小王爷的叫唤声,一声比一声更近,一会功夫,那小团子便已经从一侧樱花林里窜了出来,飞快地跑到了两人跟前。他目光在夏帝和林辞心之间先逡巡地望了下,确认两人只是站在说话,确认林辞心笑容没怒色,小团子才规规矩矩给夏帝行了一礼,然后便伸手紧紧握住了林辞心的手,他翘首看着林辞心道:“娘,爹说要出宫去看看爷爷和奶奶,您是不是跟我们一起去?”他说话间,还不忘防备地瞥一眼夏帝,一幅防火防盗防皇帝的模样,到叫夏帝有些哭笑不得。林辞心伸手抚了抚小团子的头,笑容柔和,她看着奚煦棣的时候眸子里满满都是笑意,问道:“去啊,怎么会不去呢?你爹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刚刚我跟爹在练字,爹说我进步很大哦,我现在能跟爹写一模一样的字呢。练完字,我听她们说娘在这边散步,我就来找您了。”奚煦棣拽了拽林辞心的手,央求道:“娘,我们去看爷爷奶奶,我们赶紧去吧。”夏帝看着母子二人,温馨的画面,叫人心里一暖,仿佛一切都可以不再奢望,只要她还活着,便一切就都是万幸了。那两人却同他作别了,林辞心牵起奚煦棣的手走了,她的披帛随风掠过他身侧,空气里便余下一阵清洌的清香。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说说笑笑地逐渐走远,清晨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拖得冗长,一地融融光影,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落樱纷纷里,那两人的背影,于夏帝,这大概是世上最美的风景了。本来退站在远处的周德豫,缓步走到夏帝身后,他看了看夏帝,又看了看那离去的一大一小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地笑道:“这位小王爷浓眉大眼,倒是长得和皇上小时候极像,这么转眸看人的时候,也是极像皇上小时候的。”夏帝猛然回身看周德豫,目光锋利如箭,只周德豫拧眉翘首还在看着那位小王爷的背影。夏帝便笑了,璀璨胜过北斗星辰,“这孩子看着,约莫有五岁吧?朕记得,朕那几个侄子五岁的就差不多这么大。”“看这样子,确是五六岁的模样的。”周德豫点头道,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了,眸里闪过一下惊喜,也跟着笑了。夏帝疾步走了两圈,笑容明亮如太阳,竟欢喜得像个孩子,口中念念有词,“朕的孩子,朕的孩子……”周德豫这是第一次看到夏帝这般,不禁又喜又心酸。那孩子看起来长得像夏帝,按年龄来看,也该是夏帝的孩子,十之八九是错不了的。夏帝又倏然停住脚步,嘴角扬起勾出笑意,古潭般眸里一片深邃,“她不是要省亲嘛,那人今日就在郢京,将那人接进宫来,朕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镇定自若。”“遵旨!”是以,这日林辞心才回宫,便听得宫娥前来相请,说是夏帝找到了她的族人,让她去见见。林辞心和奚桓之对视一眼,对那小宫娥道:“好,我更衣后便去。”那小宫娥便告退走了,奚桓之同林辞心握了握手,林辞心依着他笑道:“我们一起去吧,去看看,他找了什么人来,说起来,族里的人我都没怎么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奚桓之静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晌,才道:“你如果不想见,我们就不见了,辞心,要不,我们回璧宁吧。”“没,”林辞心轻轻摇了摇头,她伸手环抱住奚桓之的腰,安然地倚在他胸前,听着他有节律的心跳声,“见见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因我受累,若是他们愿意,我们便带他们去璧宁吧。”奚桓之温柔地应了声,“好。”两人更衣后,便一道去了正德宫。他们到的时候,只夏帝一人在,正对窗负手而立,转身看到他们两人携手而来,夏帝眸色沉了沉。林辞心笑着开口道:“承蒙皇上盛情,帮辞心寻找亲人,只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就在林辞心说话的当口,有人从门口大步踏了进来,立在门口,那人一身青衫挺立,英俊挺拔,若是笑开,便应该会有风清月明的润朗。只是如隔绝了尘世,只恐相逢犹是梦里。叫人不敢出声,怕一出声,便就惊了好梦。林辞心眸里的欢喜便乍现,她握着奚桓之的手有些颤曳,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男子,朱唇轻轻抖了下,却没能说出什么来。“多年不见,原来侄女你长这么大了啊,”那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他一脸慈祥和蔼,一手狠狠握住了林辞心的手,另一只手伸手就去使劲捏林辞心的脸蛋,他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到叫叔叔我这几年想念你想得紧!”这厮下手有点重啊!疼得林辞心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好吧,不是疼,是给激动的,一股呛酸刺痛地梗在她喉间,叫她差点潸然泪下。若不是有那二人在场,林辞心便当场扑上去掐死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