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沦落在泥泞(1 / 1)

倾世鸾歌 妖妖 1025 字 2023-01-16

夏帝低头看身下的女子,她笑容浅浅的,云淡风轻地说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叫他心生疼生疼的,像是刀子在割一样,只觉得心血流成河,痛得可怕。可林青妍浑然不觉,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夏帝的痛苦,那怕她明明清晰地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他浑身都在颤抖。她继续淡淡地道:“我偷偷弄了打胎药喝了,但被桓之发现了。他强迫我吐了出来,那一次他抱着我哭了一夜,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后来就让十三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我开始不停地折腾自己,可是孩子就这样顽强地活在我肚子里,但我自己的身子却越来越差,大夫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只怕是没的救了,桓之拿我没办法。”“青妍……”夏帝已经有些无法听下去,一切都叫他无法接受。这是他爱的女子,他却叫她经历了这样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在他心里蔓延开。但林青妍并没有因为他的哀伤而停下,“我不过就比尸体多了一口气,所有大夫都说或许只有璧宁国的神医华景殊能救我,于是桓之便带着我去璧宁国。那时候,为了给我看伤看病,银子都花光了,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穷到什么地步,我们很穷,非常穷。”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林青妍轻笑了声,看向夏帝,笑容灿烂如盛开的樱花,“到了璧宁国的时候,桓之摆摊给人画扇子题诗,他为了怕被大夏的人追踪到,一直用的左手。你知道,他画一个扇面,多少钱吗?”“多少?”夏帝温柔地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时候,他画一个扇面,才两文钱,”林青妍竖起两个指头比划着,悠悠地回忆着那一切,“在大夏奚公子一字千金还难求,一把扇面,只怕没个万金是得不到的。但,那时候,他就只能两文钱一个扇面这么给人画,还经常被一些不学无术又爱装风雅的痞子嫌弃,耍赖不给钱。”林青妍说到奚桓之,浅淡的眸里终于慢慢浮起哀伤的神色。天下第一公子奚桓之,说是大夏第一才子也不为过,沦落到给人画扇面,画一把扇面两文钱。白天画扇面,晚上给人誊书,那些日子,他就那样不知疲倦地拼命画画写字。他一天要画多少扇面,写了多少字,才能养活三个人呢?顿了下,平复了下心情后,林青妍又接着道:“等我们到璧宁国的时候,我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了,过了三个月,我早产生下煦棣。但对他看都不想看一眼,我恨他的父亲,也恨他为什么跟我作对,无论我怎么折腾他他都要好好活下来,要来到这个世上证明我的耻辱。”那个孩子,坚强得过分,后来的林青妍如此感激他的坚强,可对那时的林青妍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我……”夏帝张了张薄唇,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呛酸哽咽在喉间,叫他无法再说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是一种刺痛的伤害。“所以都是桓之在照顾他,桓之就这么抱着他,一家一家打听,谁家有生了孩子的,求他们喂煦儿一点。”林青妍的语气突地有了起伏,充满了哀伤,“桓之从小锦衣玉食,却低声下气这么求着人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脸色。”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林青妍心便疼得厉害,那个清香白莲的男子,那个白衣飘飘的公子,为了她,放弃了荣华,放弃了富贵,放弃了自尊,放弃了骄傲,沦落在泥泞里。夏帝无力地别开了脸,只是他抱着她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她的眼里有那么多的心疼,那是对另一个男子的心疼,让他无法看下去。最让他痛苦的是,他没有权利说任何。因为他给了她这么多痛苦,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是那个男人那么一日日守在她身边,是他低到尘埃里想方设法挣钱讨生活,养活她和孩子,照顾她和孩子。夏帝第一次无法面对一个真相,这一切,对他来说太残忍,因为,那么多的过去,他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他低声哀求地道:“青妍,不要说了……”“我那时候任性得这么厉害,对什么都没反应,可是那样的一年多,桓之甚至从没大声说过一句话,只是不断地给我找大夫。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即使我从不回答,但他还是会很温柔地跟我说话,”林青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看着全世界,那么满足,那么幸福,可明明我的脸……”林青妍拿手背擦了一把眼泪,笑了,“这个世上,看过我的脸的人,没有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桓之,另一个是煦棣。晔璿,你不会明白,你不会明白……”“青妍……青妍……”夏帝一再痛苦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受过的伤害,都是他亲手刻上去的,却是由另一个男人扶着她走出伤痛的,这个世上没有比这更让夏帝绝望的事了。“青妍,你爱的是我,是我!求你告诉我,是这样的是吗?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夏帝的头埋在她胸前,他心痛得要窒息了,仿佛溺水的人在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爱的人是我……”“你先听我说完。”“好……”林青妍慢慢地道:“我们住在城镇边上的小村落里,因为破旧的村落荒废的破屋,不需要钱,白天桓之就进城给人画画。那年冬天,有一次桓之回来晚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那时候我稍微好了一点,十三就出去去找他。”她似乎是看见了那年冬天的雪,嘴角安静地微微扬起。她那个样子,却叫夏帝这样难过。那些年年月月,他都没在她身边,当她回忆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和她一样看见那年的雪,那年,她看见的雪,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