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妍拽住了夏帝手,停了下来,看了那五人一眼。她回头,一脸悲戚,那样悲伤地望着夏帝,她眸光都是水润的光泽,哀哀地对夏帝道:“我们带他们一起走好不好?”“不好,”夏帝温煦地回答着,温柔里带了三分宠溺,即使拒绝,他也是如此一派温柔正经,“那样,不但他们要死,我们也要死。”“晔璿!”林青妍因为无法面对这样的痛苦,眉睫轻轻颤了下,旋即苍白的脸上便现出悲痛的神色。她无法看着任何人死去,那怕那些人只是侍卫,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的命轻贱而卑微。但,都是性命,她始终不是高位者,无法像他们那么习以为常。她那样哀求地看着他,但夏帝轻轻拂了拂她的云鬓,他轻声道:“青妍,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也是奚桓之的心愿。”他说着,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了。林青妍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一步三回头。看着那样跪在苍茫的雪地里的人,他们背后的雪山如此苍茫,如此雄伟,那些英武的男子,他们在对她笑,笑得那么坦然,笑得那么真诚,她的眼泪就一颗一颗落下来。“青妍,不要总是回头,”夏帝伸手揽住了林青妍的肩膀,不再给她机会回头,“你应该向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那些应该忘记的事。”这么多天沉默的女子,在看到另一些即将死去的人的时候,她抬手掩住了自己干涸的唇,她开始失声痛哭,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么多人,为她的任性而来,如今,她却救不得。夏帝果断地抱起了她,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口。林青妍趴在夏帝心口,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抽搐,眼泪打湿他的衣襟,冰冷冰冷的。“晔璿,我是不是很任性?”林青妍低低地问道。“没有,”夏帝将她拢紧一些,微微一笑,“刚刚好。对我来说,你的一切都刚刚好。”林青妍在泪意朦胧里看见他那个笑,这个男人总是一再容忍着她的任性,“我知道我很任性,还有点无知,谢谢你总是这么包容我。”夏帝低头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是你要的,我就不会觉得是任性。我比你自己更清楚,这么多年了,你始终还是那个善良的你,始终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放弃别人,你只是学不会自私而已。”“我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林青妍语声哽咽,“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对我呢?”“你很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夏帝语气始终温柔,像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一般,“我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觉得幸福,对我来说,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如此爱一个人,如此温柔。爱情,让最英伟强大的男人,都拥有一颗温柔的心。而这温柔,却让林青妍心底隐隐的有些绝望。因为那个长眠在雪山之巅的男子,那个清香白莲的公子,公子啊,他不相信她喜欢过他,他就那样带着遗憾,死去。到今日,才知晓,被人太深刻爱过,原来也会成为一种伤。如若她放不下奚桓之,便是对夏帝的亏欠。如果她放下奚桓之,就是对奚桓之的亏欠。当在感情里,亏欠了一个人,便是一场无法还清的孽债。静荷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面带微笑,始终安静温婉。这个内心强大性格温静的女子,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爱另一个女子,都成为一种幸福。他们静静地走在雪山里,无论是崎岖的险峻,还是平坦的雪地,始终那样安静。只有飞雪盈盈飞旋,沙沙落地,像一种缠绵的倾诉。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去飞快,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暂停休息。当林青妍看着静荷将干粮这些物什交给夏帝的时候,这样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内心有一种惊慌慢慢弥漫开,眸里便笼上了一层哀戚的薄雾。静荷微微笑了笑,便就恭敬地退到一边去了。林青妍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只是当静荷转到一个岩石后的时候,她手飞快地撑住了岩石,那样仓促的击打,立时溅起飞雪一片。她倏然弯下了腰,喉间一动,便立时溅出一口鲜血,落在雪地上一片暗色。“静荷!”林青妍上前一步,慌忙地扶住了她。静荷抬眸,望着林青妍,她唇边漾出一点虚弱的浅笑。“你……”林青妍欲言又止,仿佛答案是清楚的,但却不敢问出口。“很遗憾,我不能陪你们走到最后了。”静荷平和地道,连笑容也是安然的,“奚桓之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对付,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得到璧宁国天下的人,果然不是简单的人。”林青妍心底终究不愿承认静荷命不久矣这样的事实,她眸光湛然地望着她,那光芒仿佛最后的希翼,她追问了一句,“你是最好的医者,不是吗?”静荷额角渗出豆大的汗滴,汗滴顺着她脸颊滑落,落入了雪地里,只是她笑容依然宁静,“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再强大的医者也有死于中毒的可能,强者,并非真的无所不能。”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会不会是夏帝呢?林青妍用力握着静荷的手,难过地叫了一声,“静荷!”“青妍,很早的时候,主上或许对你有过利用,但是,”静荷温婉地笑了下,“他对你的心意,到今日,你总该明白了的。”“我知道,我知道,”林青妍连声道,颤曳的声音泄露她内心的痛苦,“他对我很好,是我不好。”静荷虚弱地摇了摇头,笑容浅淡,“青妍,你总是试图让所有人都幸福,你也这样不计一切地努力着。可是啊,幸福这种东西,始终是要自己争取的,你给不了。所以,别人不幸福,并不是你的错,你应该先成全你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