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姗没有解释那把匕首的具体用途,只是神秘地一笑,然后转身出去了。刘士衡直呼家有悍妇,可他与苏静姗,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甚么好抱怨的,于是叽咕了一会儿,就又丢开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且说那刘士元,派媒人去东亭提亲,自是很快就获得了苏留鑫的首肯,把苏静初娶进了家门。而苏留鑫生怕苏静初出阁的事被隔壁的王秀才知道,特意让刘士元趁天黑来抬的人,静悄悄地,谁也没让知道。苏静初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不过一想到好日子就在后头,因此也就忍了。
刘士元娶得美人归,心满意足,几乎天天宿在苏静初房里,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大妇汪氏看不过眼,却也不去当面捻酸呷醋,而是径去了刘士元的祖父面前,称刘士元念书多年,却迟迟未有中举,皆因乡下条件有限,没有聘得一位有学问的先生;而苏州刘府即将赴京,何不求他们把刘士元一并带去,再托刘尚书走个门路,将他也送进国子监去念书,就算此路不成,在京城寻个好些的书院念书,也比总窝在乡下的强。
刘家的这位二太爷直呼孙媳贤惠且有见识,只怕刘士元中举指日可待了,于是马上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京城给刘尚书;然后亲自带了刘士元登门苏州刘府,求席夫人把刘士元带去京城。
刘士元是亲亲的本家亲戚,照着当朝的习俗,别说托席夫人把他带去京城,就算直接赖上船,也是无人会说闲话的;但刘二太爷却还这样地尊礼,亲自登门来说,席夫人自是满口答应,称赴京前几日就派人来接。
刘二太爷又反复强调,只是坐刘府的船,其他一应开销,都是他们自己出,并奉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一份。席夫人知他家在乡下也是富甲一方,实足的土财主,因此依了他的话,但礼物却坚辞不收,只留了几样土产,说是带去京城给刘尚书尝尝,并回送了他好些自家园子里产的果子和自家厨子做的糕点。
刘士元还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因此极为兴奋,并十分感激提出此项建议的妻子汪氏,因此当汪氏以专心念书,不能分心为由,不许他带任何通房和妾室去京城的时候,他不仅满口答应,而且向汪氏保证,就算到了京城,也绝不会在那里纳妾,一定专心致志地念书,争取让她早日当上举人娘子。
对于刘士元的这个态度,汪氏十分满意,并趁机没给他安排带去京城的丫鬟,只点了几个小厮给他。刘士元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任由汪氏去打点。
苏静初初闻刘士元即将赴京之时,还满腔欢喜,满以为刘士元会带她一起去,心想,她苏静姗能进京,我也一样能进京,并不差她甚么,到时在船上见了面,我也挺得起腰杆。可谁能想到,刘士元竟任由汪氏一手安排,她说不许带妾室去京城,他就真不带了,任苏静初怎样撒娇耍痴都没用。苏静初不由得气得胸口发闷,却无勇气同汪氏对抗,只得趁汪氏忙碌刘士元赴京的事,请了半日的假,进城来找苏静姗诉苦。她心想着,就算苏静姗和她再怎么地不和,到底也是亲姊妹,自己过得不如意,她脸上也无光,多少会替她出出头罢?
可谁知苏静姗听了她的哭诉,却显得很讶异,上下打量她一番,道:“瞧瞧你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比你在家时强过万倍;你平生最大的志向,不就是嫁去有钱人家么,怎么到头来如了意,却还叫苦连天?”
苏静初直呼:“你是不晓得那汪氏的厉害!你别看我身上穿得不差,可她给每个妾所做的衣裳,打的首饰,发的胭脂水粉都一样,装扮上后简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连她自己都经常认错,更别提六少爷了。”
苏静姗咂舌道:“有穿的戴的就不错了,你还妄图标新立异?这也太过分了。你是没见过那大妇克扣小妾吃穿的,身上是补丁摞补丁,每顿饭还吃不饱。”
苏静初却指了指自己身上,道:“我虽然穿着戴着,可又不是我的,全都登记造册了呢,只要有任意一件遗失,就要自己拿钱出来贴补。”
苏静姗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向来如此,就连我七少爷,若是房里摔了甚么,丢了甚么,也是得上报,自己掏银子出来赔的。”——规矩是这个规矩,只是要求得没那么严苛,即便乐氏当家,只要失损的物品不是太过贵重,大都会由公中出钱补上,并不会让个人掏银子。当然,这些苏静姗并没有讲出来。
苏静初听说苏静姗在婆家亦是如此生活,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但仍是对于自己不能随同刘士元一起去京城耿耿于怀,于是央求苏静姗去和汪氏说一说,让她跟着刘士元上京城去。
苏静姗直接啐她一口,道:“让我为这个去和六嫂求情,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本来你好好的姑娘家给人做了妾,我就够嫌丢脸的了,还叫我去做这个!今日我肯见你,不过是见六嫂许了你的假,给她面子而已,不然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三妹,我们好歹是亲姊妹,你怎能如此绝情?”苏静初悲悲切切地站起身来。
苏静姗冷哼道:“绝情?咱们的那一点儿姐妹情分,早就在你半夜去衙门隔壁时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