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亲王又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舒答应容貌虽然不及真妃,但是,眉宇间倒是和沐皇贵极为相似,想必就算是凭着这一点,舒答应他日为嫔为妃,伴驾左右,那也是有可能的。恭亲王真是好心思啊!”皇上却是在这时候眼神看向了这边,脸色微微有变。素雅的胡旋舞还在继续,只是,早已没人认真看舞,恭亲王和敦亲王今日的明争暗斗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位都是权倾朝野的人物,除了皇上自是谁也不敢多说。中间的素雅听到此处,暗想,舞毕之后恐怕更是不能安宁,但若此时放弃,又显得方才妄言了。眼见素雅的舞姿稍稍改变,身体的柔韧度加大,动作更显美态。出众的舞姿反倒叫人忘记了她的面貌,看出了神。皇上拍掌道:“好!素雅这胡旋舞跳的不比当年的杨贵妃差呀!所谓舞衣轻盈,如朵朵浮云,艳丽容貌,如盛开牡丹,回眸一笑干娇百媚干娇,也不过如此啊!恭亲王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能耐的丫头?”皇上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让恭亲王和敦亲王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减弱了不少。片刻的愣神之后,恭亲王暗叹,皇上到底心术奇高,此番作为,必是提醒二人不可太过分。于是自若答道:“舒答应本是孤女,后意外入了恭亲王府,想来也是我恭亲王府跟舒答应有缘。”皇上听了素雅的身世,脸色没有丝毫不快,只是眼睛似乎无法离开那抹灵活律动的身影。众人都在说笑,素雅将一切听在耳里,此刻已舞至最后一节,中间一个单脚转身的动作,素雅崴了下脚,整个人立刻栽倒,众人大哗。连贝勒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就想扶素雅,却瞥到了恭亲王和皇上投来的眼神,立刻一改神色有些责备道,“舒答应怎的如此不小心!”皇上看着四女扶起的素雅,脚踝已经略微的肿起,很是严重,摆手道:“算了,下去休息吧。”恭亲王道:“皇上还请恕罪,想舒答应当年在恭亲王府跳这胡旋舞时,从未出过差池,许是今日天子威重,吓到了舒答应,才会此般失仪。”皇上暗笑,素雅连欺君大罪都不怕,还会怕在众人面前跳舞么?虽然未曾看到确实的情况,但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称不上生气,只是对未能看完这胡璇舞有些微的失望。“恭亲王不必如此,今日人多罢了,朕不会怪罪。”敦亲王看了看燕丽二妃,献宝似的笑道:“燕妃与丽妃也略通歌舞,不如就让两位歌舞一曲,聊以助兴?”皇上轻轻点头,燕丽二妃出列,对着皇上福了一福,各自就位。燕妃抚琴,丽妃歌舞,是寻常曲调罢了。有素雅的前车之鉴,这二人也是聪明,知道此刻不求难度,只求稳妥。二人自知比不得素雅,可只要稳妥演完一曲,那便也是好的。敦亲王知道二人想法,微笑道:“这般寻常歌舞,虽不如舒答应那般美妙,可到底歌舞只是助兴,抢了风头反而不好。”人家出手,恭亲王自是必然的还击:“合家欢宴,大家既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抢风头一说?”皇上道:“不论是胡璇舞也好,寻常歌舞也罢,两位皇弟何必如此争论?咱们一家人欢宴,开开心心吃顿饭便罢,争论这些个作甚?”素雅在四女的搀扶下去了金悦房里,翻开裤腿,高高肿起的脚踝在众人眼里愈加心疼。“小主跳舞从未有过差错,为何今日会这般不小心呢?幸好皇上未曾怪罪,否则小主怕是......”素雅道:“若是完美舞毕,势必会抢了风头,不过是在最后一节出错,人人都看得出我能舞,可是未曾舞毕,也算是没有驳了恭亲王府的面子。”四人懵懂的点了点头,“我们相信小主的聪慧,小主所为,必定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是自那年一别,我们都有两年多的时日没有见到小主了。”素雅叹口气:“你们不要张口闭口的小主,听的我都有些头疼了。是啊,两年多了,那时候,素雅在恭亲王府是多么的快乐啊!真真是怀念那时候整天跟你们跳舞嬉闹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好远好远......”“小主......”“算了,快些擦了药酒回席吧!”“小主何必如此,皇上都说了让您歇着呢。”素雅摇头:“很多时候,皇上说的话不能尽信,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也许他只是在试探你,也许......”四人拗不过素雅,便搀着她回去了。不欲惹人注目,素雅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到真妃身后,金陵担心她伤势,轻轻扶着不肯离开。真妃回头,对上素雅目光,轻轻一笑。燕丽二妃的歌舞说是寻常,其实也当真不错。妃嫔中大多能歌舞,但出众的没几个,二人便是其中。皇上转而道:“忞儿也不小了吧?”随口的一句,却是揪住了某些人的心。恭亲王笑答:“今年十六了。”连贝勒此次随父出征,风头一时无两。在场的,自也有肱骨大臣,都紧张的听着,盼着自家女儿能被指婚了去,也好巩固地位。皇上继续问道:“忞儿可有意中人了?”连贝勒的心中不禁浮现那倔强的身影,却也就是那一瞬间,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启禀皇上,忞儿尚无意中人。”皇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缓缓说道,“苏如是乃本朝二品大臣,其嫡亲孙女苏宛儿年方十五,比忞儿小一岁,婚嫁年龄正合适。朕今日便做主,将苏宛儿指婚给你做妻子,如何?”听闻此言,站在真妃身后的素雅有些踉跄,却是拼命支撑着。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又何来心痛只说?别说只是个丫鬟之时便不敢如此的奢望,现如今,更是毫无可能。只是,有些人,你以为你早已把他埋葬在心底的最深处,却在听到他的名字的一瞬间,心依旧为之震颤。真妃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看看素雅,苍白的脸上早已没多少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皇上眼角也看向素雅的方向,连贝勒见状立刻起身,当即恭恭敬敬的跪下谢恩。一旁的苏如是也从座上站起,跪在皇上面前道:“臣代宛儿,多谢皇上指婚!皇上指婚,实是宛儿的福气,能嫁给连贝勒,臣惶恐万分!”皇上亲手去扶,苏如是嘴里说着“微臣不敢”,自己起身了。皇上笑道:“何必如此呢,你孙女既是做了朕的侄媳,那你便和朕成了一家人,自家人自是不必多礼。”连贝勒会意,当即对着苏如是行了大礼:“岳父!”这一声岳父,让苏如是惶恐震惊,当下反倒忘了还礼。家宴结束,真妃知道素雅此刻虚弱,以心疼脚伤为由,向皇上请旨,要两人同轿而回。皇上随口答应了,然后去看素雅神色。素雅却低着头,摆出极尽恭敬的姿态,回避了皇上的目光。一回到重华宫,素雅鼻头酸涩,难过非常。锦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拥着素雅,“此刻没有外人,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素雅倔强的摇了摇头,“锦茜,我为何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