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却连稍稍移动手臂都做不到。身子困乏的厉害，许是被药汁泡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像一滩稀泥。闭上眼睛小寐片刻，锦茜的小菜已做了出来。在床上摆了小桌子，将素雅扶起靠着软垫坐好，一口一口将菜喂进素雅嘴里。张张嘴的动作都变得吃力起来，嘴里苦的厉害，连吃进去的菜都尝不出味道了，却不忍心弗了锦茜的一片心意，就着她的手一连吃了两个馒头。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让锦茜把桌子撤了，然后继续躺下睡。第二日，皇帝上完了早朝未曾换下朝服便来了重华宫。素雅还是睡着，锦茜不忍心叫醒，向皇上道：“小主昨夜醒了一次，稍稍吃了些东西又睡了。请皇上恕罪，小主身子虚弱，能多睡一下不容易，奴婢……”皇帝摆手：“没事，朕去看看她。”睡着的素雅格外安静，没了清醒时眉宇间的淡淡愁容，反倒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皇帝将素雅的手握在掌心，感受着微微跳动的生命，想要好好呵护的想法油然而生。半晌，皇帝离去之前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小主，别让她再劳累了。”锦茜跪送皇帝出了门，这才回到素雅床前，掖了掖被子，倒上茶晾着。比起茶香四溢的热茶，素雅反而喜欢凉茶。有一种淡淡的苦味，就像这后宫中女子的命运。锦茜明白素雅的一切习惯，于是常常在素雅还睡着的时候便备好凉茶，等着她起来喝。素雅病了，又因着卫青夫的一番话，得空好好歇了一番。锦茜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好的很快，三四天的功夫便一切如常了。卫青夫号脉之后，还是叮嘱素雅要好好歇着，毕竟这次的病究其根本，是因先前未曾调理好，落下了病根。转眼已到了五月，天气稍稍热了些。好在今年雨水充足，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锦茜看素雅整日也闷的厉害，便陪着一同去御花园散步。“小主似乎有心事，不妨和锦茜说说。”素雅看看锦茜，这个昔年和她一同照顾心瑶的大姐姐，如今也勉为其难来照顾自己不说，还从无怨言，让她如何不感动。素雅微微一笑，拍拍锦茜的手：“我没事，只是在想，这些人和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罢了。”锦茜也严肃了起来，四周看看无人，压低声音道：“小主，我想过无数次，都觉得我们还并未接触核心。”“我又何尝不知呢。”素雅坐在凉亭里叹气，“娘娘的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单纯的因为家族变故都是最可信的。若要证明事有蹊跷，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恭亲王府的事情另有缘由，可是……”“舒贵人……”熟悉的声音，素雅不回头也知道是谁。转过头，看到闫贵人一脸担忧的神色，素雅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沐皇贵妃的背影随便谁都能认得出来。素雅心里一震，带着锦茜与闫贵人回了重华宫。关上门，素雅急切的问道：“闫姐姐可知道沐皇贵妃方才站了多久？”闫贵人一脸担忧道：“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就看到沐皇贵妃站在那里看着你们，我略微听得几个字，似乎涉及已故的真妃，知道不妥，便提醒你了。”素雅神色极为不安，闫贵人自也瞧得出来，关切的道：“我不管你们在谈论什么，你一向谨慎，如今为何会这般大胆？那御花园人来人往的，哪里是个安全的地方。下次万万不可如此。”素雅连声道谢，辞别回了主殿。皇后被禁足，后宫妃嫔不用请安，素雅满身的药味，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这些日子不曾见人，连警觉性都变弱了。素雅懊恼不已。“小主，事情已经发生，空自后悔无用。小主还是先考虑后果才好。”锦茜提醒道。素雅暗暗皱眉：“如今谁都知道我与沐皇贵妃是一路的，她亲自提携的我，按说应该不会毁了我。但就怕……”锦茜接道：“沐皇贵妃另有想法。”“没错。”素雅思虑，“我一直不知道沐皇贵妃为何如此帮我。通常来说，后宫嫔妃不争宠斗狠已是难得，要将自己的丈夫分与他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若说沐皇贵妃毫无图谋我是万万不信的。可若说有所图谋，我想过了无数可能，还是全然不知。”“沐皇贵妃……”锦茜正要说话，门外一片喧闹。两人好奇的出门围观，却见皇上身边的田德在外头宣旨，闫贵人跪在一旁。此刻宣旨，素雅他们自然不方便再出去了，只是躲在里边偷看。门外人来人往，一大群太监分别抱着奇珍异宝，往闫贵人屋里送。“锦茜，闫贵人怕是有孕了。”素雅随口猜到。锦茜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笑道：“也算是她没有辜负小主和馨嫔小主的一番心意。当初奴婢瞧着您和馨嫔小主那般照顾闫贵人，还在想为何你们要扶持这么一个唯唯诺诺，一看就担不了大事的小主。如今看来，倒还是有些道理的。”素雅道：“并非我计长深远，当初帮她，只是觉得毕竟是住在一宫的姐妹，难得她不争不抢，对我也还算不错。再加上当初娘娘对她有着情分，将来未必不会成为我的助力。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哪里想得到如今的情况。”“小主，不论闫贵人是否有孕，您该去瞅瞅的。”锦茜扶着素雅出了门，向闫贵人的偏殿走去。“恭喜闫姐姐了！”素雅露出真诚笑脸。馨嫔此刻也在殿里，看到素雅都热情的招呼着坐。闫贵人红了脸：“多谢素雅妹妹了，若非馨嫔姐姐和素雅妹妹，我哪能有今天呢。大恩不言谢，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定当效劳！”馨嫔与素雅对视一眼，明显感觉出了闫贵人的改变。本来就姿色不错的她，因为有了自信，多了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美好。“哪里的话，闫妹妹能有今日，到底还是自己用了心。妹妹有了身孕，便要好好歇着才好。”馨嫔温和的递上了丫头煮好的安胎药，闫贵人赶紧接过：“这种事情哪能让馨嫔姐姐来呢，妹妹自己喝药就好。”馨嫔也不忸怩，将药碗递给了闫贵人，坐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