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春宫的时候，朝阳斜斜的照着，温度却并不高，柔和的透过窗子洒在地面。素雅自己虽然没能查到多少东西，可她同样相信敬王对于这件事的判断。心瑶之死，有燕贵妃的参与，自是少不了丽贵妃。想起今日丽贵妃在长春宫的表现，素雅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一直以来，她温和的外表倒是欺骗了不少人呢。如今的热络，笼络人心之余，更让素雅觉得，她开始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锦茜看到自家小主这样子，大概也猜明白了原因，“小主，奴婢扶你去躺一会吧。”素雅轻轻点头：“也好，躺着说说话。”锦茜收拾好了床铺，让素雅躺好，自己坐在床边，将卫青夫送来的安胎药端来，扬起勺子吹了吹：“小主还是先把药喝了吧。”素雅看着药碗苦笑：“喝不喝的，还有什么关系呢，谁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锦茜端着药碗，奇怪的看着素雅：“这孩子……小主是又不想要了么？”素雅轻轻摇头，她心里有太多的想法，却并非适合全然告知锦茜。锦茜的忠诚她很确信，然而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她自己一个人去做。“我定要护着这孩子，能护得多久，便是多久。至于其他的，就看天意吧，是我的别人终究是夺不走的。倘若，不属于我的，也终是强求不来的。”素雅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如有实物般的缓缓抚摸。自从怀孕以来，她便一直喜欢这样爱怜的摸着这孩子，尽管她很清楚他定然感觉不到的。素雅渐渐开始理解心瑶当初的心情，为何怀孕后的心瑶，会那般敏感易怒。父母爱子之心，体现在任何细节之中。杯弓蛇影，也不过是爱之深罢了。锦茜适时递上安胎药，素雅二话不说尽数饮下。稍有些凉的药汁甚是苦涩，顺着喉咙流下去的感觉甚是清晰。可是这般难喝的药汁，却让素雅安心的很。这世上人最害怕的便是这些没有思想的死物，可不会欺骗人的，偏也是这些东西。药物永远是柄双刃剑，用得好，治病救人，用得不好，致病伤人。看着素雅喝完了药，锦茜收了碗：“小主先躺一下，奴婢去收好了药碗再来陪小主说话。”素雅轻轻点头，锦茜端着空药碗出去了。一个人的时候，素雅总会想，若是当初自己拒绝了王妃，硬是留在恭亲王府，甚至连心瑶也不曾进宫。如今，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心瑶是否会嫁给一个朝中贵胄家的公子？以心瑶的身份，必然是正室，那样的话，作为陪嫁的自己，是否也能够快乐一些？退一步说，即便不能真正快乐，至少宫外的气息，是自由的。她不过一个小小歌女，虽然未必能够得个好人家，但至少也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至少，她不会像如今这般，满腹的心计，连帮了谁为了谁都全然不知。一直喜欢心瑶的单纯美好，虽然未必适合活在后宫，却真真的让人感觉安心。那些连身边人都不敢相信的宫嫔，素雅甚至不敢想象。只是，如今满腹心计的素雅，还能做心瑶你的姐姐么？看着窗外的阳光，素雅不禁自问。刚好锦茜这时候回来，手里还端着刚烫好的热茶。走到素雅床边，锦茜将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坐到了素雅旁边。“小主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爽？”素雅脸上的苍白，全不似素日怀孕而致的微带冷汗，如今倒像是生病的模样，惊得锦茜赶紧去探素雅额头。素雅挥手拦住了，轻声道：“我没事，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明显不想解释的样子，锦茜便也不再追问了。只是柔声问道：“小主可要睡一会？”素雅点头，拉起了锦茜的手：“你别多想，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能少连累一个是一个。”锦茜撤了靠垫，微笑道：“奴婢跟小主认识这么久，自是明白小主心思。”素雅心里一暖，闭上眼睛转了身，面对着墙壁睡了。锦茜无事，便找出真妃曾经留下的珍贵苏缎，绣起了秋水芙蓉。这秋水芙蓉，是锦茜跟了真妃之后开始绣的。她对绣法不甚精通，前前后后不知拆过多少次，原来的布锦已经不成样子，自是不敢在熟悉绣法之前拿出来。那苏缎，是锦茜早在真妃仍在之时求得的。真妃素来对这些个东西不甚在意，大方的给了。本想绣鸳鸯戏水，却还没能真正精通了绣法，真妃便离去了。后来跟着素雅，对于她的真情，锦茜甚是感动。没能亲手送给真妃的巨幅绣画，希望能送给素雅。秋水芙蓉，是锦茜觉得最适合素雅的。长长呼了口气，以一种最为庄重的姿态，刺下了第一针。这幅秋水芙蓉，我李锦茜，绣给小主，也绣给娘娘！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够处处保佑小主，让她在宫中，安度一生。无论小主得宠失宠，只希望，她能平安！素雅醒来的时候，看到外间的锦茜正在认真的绣着什么，架子上的苏缎她一眼便认得出来。神色一暗的同时，也尽量不发出声音的靠近了去看。“你在绣秋水芙蓉？”忽然出现的声音让锦茜一愣，下针有所偏差。转头，素雅温和的笑脸出现在眼前，笑答：“是，奴婢闲来无事，便绣着玩玩。小主怎的不多睡一会，现下还未到晚膳时间呢。”素雅自顾在一旁坐下，身上只披着单衣，略微隆起的小腹清晰可见。“睡不着了。”素雅慵懒的靠坐着，饶有兴致的道：“平日不怎么见你拿针，绣工却还不错呢。”锦茜不好意思道：“先前专门练过绣法。小主别取笑奴婢了，奴婢的斤两，自己清楚呢。”“秋水芙蓉的针法并不算复杂，若是真有哪里觉得不清楚，我倒还可以教教。我的绣工虽然比不上那些个绣娘，倒也不算太差。”素雅的自谦成功逗笑了锦茜，“小主的绣工奴婢是知道的，说什么比不上绣娘，其实小主比起宫里最厉害的绣娘，也不见得差呢。”素雅不欲争辩，抬头看了看窗外，夕阳正好的时候，最是情致。招手道：“锦茜，扶我去廊下坐坐吧，我要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