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锦茜不安的叫了声,素雅却全无反应,自顾自地走到床边躺了下去。今日何其漫长,桥段一个接一个的上演,素雅再没了力气,不多时便睡熟了。锦茜自是不敢打扰,放好了帘子去了外间,坐在榻上全无睡意。那块绣了一半都不到的秋水芙蓉,正巧搁在角落的架子上未曾取下。锦茜思量一会,走过去将架子整个推过来,拿起了针,心绪不宁,好容易挨到天亮。进了内间,却发现素雅早已醒来,正对着铜镜自行梳理长发。锦茜走过去,轻轻按住了素雅的手:“小主,还是奴婢来吧。”素雅也不拒绝,任由锦茜拿过了梳子,自己垂下手,随意的摆弄着面前的珠钗翠环。“小主,昨日……”本想劝慰,却又不知如何说才好,满腹忧心无从说起,只得漫不经心的理着素雅的长发。素雅透过铜镜,看着锦茜犹豫不安的样子,转身反握了锦茜的手:“我知你为我担心。锦茜,莫说你不知如何开口,我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昨日一切,你我心知肚明。我和沐皇贵妃之间,再无从前那般……”“小主……”锦茜打断道,“奴婢在意的不是这个。”素雅并不生气,微笑道:“是卫青夫的事?你既答应了他不会告知任何人,我便和你一同保守这秘密。”锦茜轻轻摇头,示意也不是这件事。昨日之事,的确太过出人意料。素雅今日能少许恢复,已然叫人高兴了。锦茜深知,自己担心的那件事,如今十拿九稳的发生了。素雅,开始在意了皇上身边的女人了,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亲眼看到皇上和盈答应在一起时候的慌乱。借着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锦茜已然可以推测出个大概。放眼天下间,能让素雅如此失魂落魄的,也只能是敬王。而若是被敬王伤了心,自然便偏向了皇上那里。当看到皇上和盈答应在一起,那种冲击,对素雅来说,是致命的。或许素雅对皇上的感情也不过刚刚萌芽,并未到了多深刻的地步,然而在那种情况下被沐皇贵妃揭破,无疑是最为锐利的尖刀,直接便刺在了心底最柔软的的位置。素雅如今,便在有意的逃避。连和皇上有关的事,都不愿提及。轻轻叹气,锦茜道:“小主既是愿意和奴婢一同保密,那便是极好的。”素雅不疑有他,对锦茜笑了下,吩咐道:“今日忽然想梳个特殊些的发髻。”锦茜道了声“好”,而后执起梳子,稍稍思量,不消片刻便打扮停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素雅会心的笑了。面容姣好,眉间胎记仍如素日一般画了玫瑰,整个发髻也不过只用了一根簪子固定,垂发自然的荡在头侧,显出一番清纯之色,倒是让人眼前一亮。锦茜又拿来一件红色宫装,给素雅穿戴起来。还未扣好扣子的时候,外面便有小太监来禀报:“沐皇贵妃娘娘来了,小主是否需要准备一下?”锦茜下意识的看了看素雅,那忽变的脸色便说明了一切。“你先去请沐皇贵妃在外间稍待,我伺候小主穿戴妥当便出去。”那小太监见是小主身边的掌事宫女发话,也不敢耽搁,赶紧退出去做事。而后,锦茜郑重看着素雅道:“若是小主真的不愿见沐皇贵妃,奴婢便去告诉她你病得糊涂了,不能面见,小主尽管装病便是。”“你这是故意激我么?”素雅看看锦茜,苦笑,“若是我称病不见,沐皇贵妃定能猜到是昨日关系。况且,你已经叫小太监传了话,又哪里是可以不见的?”锦茜的思量被素雅猜个正着,尴尬的笑了笑,“小主愿意去自是好的。如今小主怀着龙胎,她最多不过言语上交锋,哪里敢真正动手的?”说着,又为素雅选了件红色的手钏带上,增添一些贵气。这样的盘算,自是因着担心如今的素雅会在气势上便弱了下去。素雅心知,朝锦茜感激一笑,还是把手钏拿了下来,“我若是带着这些东西,岂不正说明了如今我毫无与她一争之力?放心,我又把握。”锦茜点点头,收起了手钏,又为素雅仔细的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发髻,而后扶着素雅大大方方走出内间,迎上沐皇贵妃。“哎呀,妹妹你终于来了,昨日离开时看妹妹脸色不好,还以为妹妹病了,今日特地来看看,就怕见不到呢。”沐皇贵妃热络的拉过素雅的手,代替了锦茜的位置,亲自扶着素雅坐下。这般热情,若是不去看她眼中的冰冷,素雅甚至以为昨日不过是自己臆想,和沐皇贵妃全然无关。早明白了宫中都是戏子,但每看一次,心里便多一分厌恶。尤其是沐皇贵妃这般,高明的戏子。没见过沐皇贵妃以前,从锦茜的叙述中,素雅已知认为她是个不争不夺,文雅沉静的人。初见沐皇贵妃,她以为不过是丧子之痛导致的心灰意冷。但如今,素雅深深明白,事情并非那般简单。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眼前这雍容高贵的女人,为何要苛责一个自己亲手拉上位的人呢?“昨日,我跟皇上提到了妹妹呢。”沐皇贵妃一句话,成功勾回了素雅的思绪,素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然坐在软榻上,桌上还放了深红色的石榴。沐皇贵妃一边随手剥着,一边开口道:“我跟皇上说,妹妹昨日去了养心殿,却不知为何又折了回去,手里还拿着食盒,看样子好像不太开心。”昨日的事情,以沐皇贵妃的才智,素雅深信她清楚的很。此刻这般言语,除了挑衅,素雅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明明她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又何必呢?“我跟皇上说,妹妹这贵人晋升也有了好一段时间了,眼看又要为皇上诞下皇嗣,皇上该给妹妹晋晋位份了。”说到此处,沐皇贵妃忽然停下了,将剥好的石榴用小茶碗盛了放在素雅面前的杯子里,才好整以暇道:“但皇上拒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