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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见“笃笃”的敲门声，接着就听到柳如烟轻声地叫唤：“相公，月亮西沉了，时光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完盛和虞美盼正在你侬我侬，听得催促，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恨长夜短，偏恨今宵易！

心道：有闰年闰月[1]，要是能闰个“五更”，那该有多好！

美盼低声说道：“笃郎，怕母亲醒来寻我，让我回去吧！再晚了，也怕有人不便！”

完盛道：“是，是，待小生相送盼妹出去。”

【一】《寄生草.多丰韵》王实甫.元曲

多丰韵，忒稔色。

乍时相见教人害，

霎时不见教人怪，

些儿得见教人爱。

今宵同会碧纱厨，

何时重解香罗带。

完盛看着师妹一件一件穿着衣服，感觉她真美！

如果你突然见到了她，一定教你害相思病；假如你一眨眼，又不见了她，定然让你坐立不安；若是你幸运，可以长时间看她，你会发现她越看越好看……今晚上和你同床共枕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替你重解香罗带？

完盛实在舍不得师妹走，其实，美盼更不愿意走。

两人就这么站着，想想今日分开后，不知何日能重聚，彼此都眼泪汪汪。

完盛说：“盼妹，你去之后，叫小生如何活呢？”

美盼心里也不好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若母亲不赖婚，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用不着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低声道：“笃郎~”

完盛见美盼流泪，忙把她拥在怀中说道：“盼妹，休得伤感，小生斗胆，请妹妹明晚早些来。”

美盼一听，对完盛看了看，想我这次来已是提心吊胆，怎敢明晚再来，况且这种事还要看机会，万一明天母亲有事把我留住呢，岂不又要失约？遂道：“此事岂可预定？今后何时能来，我让如烟通报你。”

此时如烟在门外等得十分焦急了，天快亮了，再不走要坏大事了，忙说道：“盼盼姐，盼大小姐，辰光不早了，快些回去吧，万一老夫人醒来，可就坏事了……”

完盛叹了口气，上前拔去了门闩，轻轻拉开了房门。

如烟见房门一打开，借着月光看过去——

只见美盼站在完盛身后，容光焕发，娇羞满面，春意满怀。完盛则更是春风得意，喜气洋洋……这哪像是有重病的人！

如烟嗔怒道：“完相公，你是什么病人呀！干嘛还不让人家郎中回去？你不见天都大亮了？”

完盛忙说：“如烟姐姐，请见谅，小生有礼了！”说罢一拱到地，这个大媒人可真要好好地感谢！

如烟打趣道：“完相公，你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我家小姐诊脉这么长时间？”

“是啊，是啊，陈病难治啊！”

“可我看你的模样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好了，好了，完全治好了！”

“好了？”如烟白了完盛一眼，说道，“好了，就好好保养身体吧！”如烟转身对美盼说，“盼盼姐，快快走吧！”说罢，连忙扶着美盼，悄悄地踏月而去。

完盛见自己的师妹就这样让人给弄走了，心里那份惆怅啊，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嗨！自己也只能目送了，眼看着两个仙女进了便门，霎时不见了倩影，不禁长叹一声，嗨！这难道是做梦吗？

完盛不由得抬起手臂闻了闻，却明明是香在衣，妆在臂，这不是梦啊！再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月光下，她杏脸桃腮，更显得娇滴滴红白分明；在送她时，看她那动人的三寸金莲凤头鞋，走下台阶，懒踏青苔；在床上时，她是春色横眉黛，情意透娇容，说不尽的风流韵态，道不完的旖旎风光……

【二】《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佚名

虞美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书院，跟着柳如烟悄悄回到了妆楼。

她坐在梳妆台前，也无心打扮了，心里一直在想，而且是越想越害怕——我怎么竟做出这种事来，沾辱了虞氏家风。如果让父母知道了，那还了得？今晚无论如何也不敢去了，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天已大亮。

虞美盼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挂念着师哥，遂叫道，“如烟，如烟。”

如烟正在外房和衣而卧。

她昨夜是够辛苦的了，提心吊胆地替俩鸳鸯把门望风，站了一夜的岗。所以把美盼扶到妆楼后，自己一头扎到床上，和衣呼呼大睡了。

正在酣梦之际，听得美盼又在叫，连忙起来，揉了一下倦眼，走到内房，见美盼坐在妆台，衣衫不整，云鬓散乱……如烟惊异地问道：“盼盼姐，你怎么了？”

“你到书房走一趟，看看他，怎样了。”

“哎哟，姐姐唻，我道是什么事呢，放心吧，他定然很好！”

“你没去，怎知他很好？”

“你不是刚刚给他医治过了嘛，一定是药到病除的！再说，时光还早，完相公可能还没有起床哩。等你梳洗了再去也不迟。”如烟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铜镜给她看，“姐姐呀，你先顾忌自己的形象吧！看看你，头发都乱成什么了？”

美盼拿过镜子一照，赶紧捂住了脸。

如烟又逗弄道：“现在的郎中看病，都需要弄乱头发吗？不是说，‘萨满教’的巫师跳‘萨满舞’时才弄乱头发，为的是吓唬小鬼嘛！盼盼姐，你何时跟随完相公入了‘萨满教’的？”

美盼知道如烟又在调侃她，便也不作声，当想起昨夜狂荡的情景，脸儿一红，说道：“既然如此，你帮我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