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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之后，先是从炕移到了床上，又从床移进了棺椁，小暮羽还以为是睡着了，只是母亲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等出过殡以后，奔丧的人群都走了，于家随即安静了下来，暮羽便到处寻找母亲，而且哭闹个不休，谁去哄他都不顶用。

不知是一母同胞的缘故，还是母亲在冥冥之中的裹挟，暮羽伸着小手一直找到长姐清婉的怀里，便安静地睡着了。

过了“满七”，清婉便带着暮羽回到了婆家。

回到家中，清婉如同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几天也没有下床。可好，有小丈夫甄有才陪着暮羽一起玩耍，幼弟倒也很是快乐。

【一】《秋月》程颢.诗

清溪流过碧山头，

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

白云红叶两悠悠。

已至中秋，天气甚好。清婉来到了阳台向远处眺望。

几番秋雨之后，溪水涨了几篙；早凋的梧楸，飞尽了翠叶；金黄色的晓霞，从杈丫树隙里，深入溪中；泼靛的波面，便泛出彩虹似的光。

清婉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好像那郁闷的情思都让这秋色隔在三十里外的香山，再看那香山顶上是悠闲的白云，山下飘散着洒脱的红叶。这幽静的秋色啊，是多么令人陶醉！

突然，一声和缓幽呜的萧声打断了清婉的好心情。她知道是修染又回到了他原先租借的房子，吹奏这样的曲子，是在问她何时跟他走。

清婉换了一身衣服迅速下了楼，来到院子，找到了暮羽，便扯起他的小手就往门外走。

小丈夫有才问道：“大姐，你去哪里？”

清婉说：“我出去，散散心。”

“需要为你备车吗？爹爹刚刚买了一辆大马车。”

“不必了，我就在四周转转。”

“干嘛带着小弟？让采婗陪你去多好！”

“我就是想让他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嗨！”清婉叹息了一声，对暮羽说道，“羽儿弟弟，从此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小暮羽也不管姐姐和姐夫说些什么，只管伸着手，拉着清婉就想往门外拽。

他俩出了大门，在各处溜达了一圈，见四周无人，随即倒转方向，来到自家院子后面的那条大路，路的对过，便是修染居住的房子。

见修染站在自家寓所的门口，便装作漫无目的地向修染靠近。

暮羽是认得修染的，乍一撞见，很是高兴，倒腾着两条小腿就朝修染方向跑。修染欣喜地一把就他抱了起来，又朝天空抛了两个高，惹得暮羽是嘎嘎大笑。

见清婉也走到了身边，修染问道：“几时，回家的？”

“你是几时回来的？”清婉反问。

“今天。”

“你还回来干什么？”

修染没有回答清婉的问话，却从门里唤出了一只黄毛的小土狗，让暮羽陪它和到远处玩。

清婉笑道：“怎么，都养上看门狗了？要在此长住？”

看见暮羽和狗都走远了，修染说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走？”

清婉指了指小暮羽，懊恼地说：“你看，我还走得了么？！”

“为何走不了？”

“你不见，我在抚养弟弟。”

“你有两个姨娘，还需要你来抚养他？”

“我那俩姨娘，都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怎能顾及我的幼弟？”

“暮羽是嫡子，她们怎敢不好好照料于他？”

“有道是，‘母以子贵，子以母显。’我娘已经不在了，她们怎能不把暮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舅舅可是暮羽的亲爹啊！你，是否想的有些多？”

“怎是多？爹爹不但是暮羽的亲爹，也是慕凡的亲爹。甄姨娘当初就是因为我娘的一再坚持，才被迫住在外宅的，到如今都没有个名分。我娘过了‘周年’。爹爹定然会接甄姨娘回家扶正。到那时，怎会有我弟弟的好果子吃？”

修染一听，没了笑脸，问道：“你的意思，是不跟我走了唠？”

清婉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了近一年，到最后是如此结果，修染顿时傻了。

清婉轻声说道：“你也别在这儿等了，赶快回家，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不，我不会娶别人的，我就要娶你。”

“可，可我不想再嫁了呀！”

“为什么？”显然修染有些着急。

“我娘临走时告诉我，‘ 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你可知，贞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地重要？”

“你，你原先可不是这样说的呀！”修染觉得清婉没有把真正的理由告诉他，便道，“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理由，照顾小弟，也不是理由，嫁给我，我同样可以抚养他……我知道，妗子刚刚去世，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不该此时来催促你与我私奔……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都静心想一想，过一段时间，我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