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吴畏看老沈好了，又高兴又新奇，心里一直赞叹老钱厉害。沈鸿当然也意外，她原来以为中药就是用来养生的，治病不行，更别说治疗感冒这样的急症了。但是这几次老钱的出手，都让她对中医和中药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观。她心里暗想，以后真得学习点儿中医知识了，家里常备点儿中成药，看来挺有必要的。

老沈起来后，喝了点儿米粥，又吃了一次药，这个感冒就这么彻底好了。

吴畏也有点儿心动。他在想，要不要跟老钱说实话，把自己得尿毒症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用中医的办法给自己调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中医治疗感冒咳嗽可能还行，治疗尿毒症，肯定是没希望的。虽然老钱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肝癌治好了，但那是因为他自己没胆子再去医院复查，说不定根本没好呢。而且毕竟萍水相逢，不好把话说得太深，要是老钱无意中透露给老沈或者沈鸿，那他之前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但是，吴畏太难受了。透析后，他出现了很明显的低血压，头经常发晕，不能长时间站立，更不能辛苦，否则就会出现耳鸣。还不能饿，会低血糖，但是吃了东西以后，就恶心想吐。另外还有各种并发症，比较明显的就是对心肺功能的损害，会出现呼吸费力不畅、心慌心悸的症状。透析这几个月以来，吴畏瘦了十多斤，之前的体重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水肿，透析后把多余的水分去除了，人就会瘦下来，恢复应有的体重。但是在旁人看来，吴畏真的瘦了太多了。平时在家，他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硬撑着，虽然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晚上睡觉时，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胸腔是个空洞，心脏在里面打鼓，都有回声。好几次他都怕直接在梦里就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思来想去，吴畏觉得，他是不是也可以服用一点儿中药调理一下呢。

这天早上，吴畏又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踱到了中心花园，意料中地看到了老钱在遛鸟。

吴畏迎上去。

“钱老师早。”吴畏毕恭毕敬地。

老钱穿着一身中式白衣白裤，像个老神仙似的，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看到吴畏挺高兴，问：“你岳父最近怎么样了？恢复得挺好吧？”

吴畏说：“挺好挺好。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一家老小，可亏您照顾了。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啊。”

老钱有点儿得意地说：“嗐，小事儿，不必挂心，有事儿开口。”

吴畏一听，赶紧顺竿儿爬说：“哎哟，这样啊，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老钱一听来劲了，说：“客气啥，说。”

吴畏就把自己之前一直有多年胃溃疡和胆囊息肉的既往病史说了一下，又跟老钱说了现在自己主要的问题是恶心，想吐，而且血压低容易心慌，自己太虚弱，想调理一下，变得稍微强壮些，不知道中医有没有办法。老钱说，什么病中医都有自己的治疗思路，没有一个病是中医完全无法下手的，但中医治病不听病名，主要看症状，还要舌脉相参。

老钱给吴畏把了脉，又看了吴畏的舌相，皱着眉头沉吟了很久，跟吴畏说：“小吴啊，你的脉跳得又沉又有力，舌苔也厚腻发黄。这可不像个虚证啊。”

吴畏听不懂，问：“什么是虚证？不像虚证就是不虚弱的意思吗？”

老钱说：“是的，你不虚弱，从舌脉相来看，你应该是实证，而且是很严重的实证，才会有这种大实若羸状。”

吴畏更听不懂了。

老钱又问：“你小便是不是很黄？大便干，甚至便秘？”

吴畏惊了，忙说是。

老钱又问：“你是不是虽然很累、很虚弱，总想睡觉，但就是很难睡着，尤其是晚上，心烦意乱的？”

吴畏更惊了，说是啊是啊！

老钱口气更加坚定地说：“你是不是很怕冷，总是比别人多穿一件衣服？”

吴畏惊呆了，说：“您怎么知道的？”

老钱笑了，拍了拍吴畏的肩膀说：“我看出来的。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比我多穿一件衣服。”说完哈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