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吴畏！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裤衩？”

那晚吴畏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老沈气哼哼地站在客厅中央，背着手严厉地质问他。

“啊？什么裤衩啊？”吴畏一脸蒙。

“就是我常穿的那条灰色的运动裤衩啊，你以前也说质量好的那条。我之前还看见在抽屉里的，现在就找不到了。”老沈非常生气。

吴畏不知道该说什么，歪头看见沈鸿远远地站在老沈后面，对他悄悄地挤眼睛，打手势，意思是你别说了，赶紧进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吴畏心领神会，只好敷衍老沈说：“哦，这样啊，爸爸您先别着急，我回屋给您找找，看是不是我收衣服的时候拿错了。您别急啊。”说完赶紧换好鞋往卧室溜。

老沈紧紧地盯着吴畏，一脸的不高兴。

进了卧室，吴畏赶紧关上门，紧张地问沈鸿怎么回事。

沈鸿叹了口气，说：“别提了，爸爸最近老是疑神疑鬼的，说家里进了贼。”

原来，这事儿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前几天沈鸿回家，老沈突然神秘兮兮地跟她说家里有贼，吓了沈鸿一大跳。起因是老沈的手表不见了，怎么找也没找到。老沈说，家里就这么大，东西怎么会丢呢，一定是进贼了，而且他总感觉屋里有不明响声。沈鸿吓死了，带着个笤帚当武器，小心翼翼地把家里所有的门、柜子都打开看了一遍，确认了没有外人，又仔细地检查了房门、窗户，也没看到脚印和被撬开的痕迹。

沈鸿跟老沈说，应该不会有外人进来过，再看看有没有丢其他东西吧。老沈和沈鸿都检查了一下，其他贵重物品都在，唯独老沈的手表没了。老沈捶胸顿足，说那是沈鸿妈妈买给他的，是最珍贵的纪念品，自己这么在意的东西，是不会弄丢的，一定是被偷了。那天晚饭也没做，沈鸿、老沈和毛毛，三个人要么趴在地上，要么翻开柜子，里里外外，到处找手表。后来还是毛毛找到的，就在老沈的枕头底下。老沈拿着手表愣了半天，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把手表放枕头底下了。沈鸿累得没劲儿埋怨老沈，赶紧洗手做饭。毛毛特别得意，围着老沈转圈圈，说她是名侦探柯南。老沈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忆当天的情况，怎么也想不起来手表的事情。

“唉，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小事情呢。比如买菜忘记带钱；下午忘记准时接毛毛；报纸明明拿过了，不知道随手放哪里了，就怪人家投递员没送，打电话去质问人家，还说要投诉；说好中午把前晚的剩菜吃了，结果我晚上回来发现剩菜还在，爸爸中午完全忘记了，自己下的方便面。”沈鸿愁眉不展地坐在床边，看着吴畏说，“他真的是有老年痴呆症了，而且发展得很快。”

沈鸿说得没错，老沈确实是老年痴呆。吴畏上网查了一下，老年痴呆症的先期症状，就是严重健忘，胆子变小，疑心病重，有被害妄想症，时清醒时糊涂，非常容易走失。老沈今天怀疑吴畏偷他的裤衩，就是因为裤衩找不到了。而老沈自己分析，觉得不会有小偷进来只偷裤衩，那唯一的怀疑对象就是吴畏。另外那两个人没有偷盗动机，但是吴畏有，那条裤衩吴畏也说好，偷了也能穿。这个推理，老沈越想越合理，越想越生气，所以等吴畏一进门，老沈就来了个先发制人。哼，想偷我的东西，我还没老糊涂！

可是很显然，吴畏真的没拿，但是交不出裤衩，老沈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沈鸿辅导毛毛作业的时候，吴畏就开始到处帮老沈找裤衩，只有找到了，才能洗脱偷盗的罪名。找啊找，找啊找，翻遍了全家的各个角落，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老沈自己的衣柜里。

那条老沈最喜欢的灰色运动裤衩，好好地和其他裤子一起，平静地躺在衣柜里。这是吴畏最后找的地方，因为老沈坚称不见了，所以吴畏根本没想到，它就在原地。打开抽屉，吴畏让老沈过来看。吴畏拎起裤衩对老沈说：“爸爸，是这条吗？”老沈看着，点点头，没出声，眉头紧锁。吴畏看着老沈，拍拍他的肩膀，说：“爸爸，我真的没拿，您的东西我不会动的。”说完，很大度地离开了，留下了沉默的老沈。

第二天早上，趁吴畏还没有起床，老沈慢慢地踱到沈鸿的背后，低声说：“小鸿啊，我发现吴畏最近有点儿问题。”

裤衩肯定是吴畏偷的，绝对没有冤枉他。老沈就是这么坚定地认为。另外，吴畏还做了很多让人费解的事情，比如，吴畏会偷偷地翻老沈的包，会藏他的老花镜，老是利用去阳台收衣服的机会偷拿老沈的衣裤。昨天，他也肯定是趁着老沈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偷走的裤衩又装模作样地摆回了抽屉里，然后再特地假装才发现的样子喊老沈过去看，表现得非常委屈。

“哼，”老沈胸有成竹地推断，“我把整个柜子的边边角角都翻了个底儿朝天，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呢？绝对是后来放进去的，这是唯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