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表情淡淡的，站在众人之前。相对于苏曼来说，她还拄着拐杖，脸色疲累，看上去更瘦弱些。但人们只要把目光放在她和苏曼身上看一遍，便丝毫不会弄错，苏婉清才是拿主意的人。她虽是女子，精神却很强大。这样多的壮硕随从拦在跟前，她也没有怕过，方才和苏曼她们说话怎么说，现在和这些随从说话，还是怎么说，“别的我不知道，在盛京，不把方家看在眼里的名门大家，多了去了。锦瑟的卖身契在我这里，她就是我的人。你们若有本事，可以把这事告出去。”随从恐吓，“我们方家老爷和前年京兆尹是同批秀才！”苏婉清笑道，“这是拼关系吗？我家随便一个人说出来，都比你家老爷那什么同批秀才要厉害的多。”这个货真价实的嘲讽，让苏曼笑起来，在后面点头。那随从见她这样说，又看她气质如此好，一时有些警惕，“你是何出身？”苏婉清侧头，对苏曼道，“这些人真是没趣。在医馆的时候，我曾说过，我们苏家如何如何。现在，竟又来问一遍我是什么样的出身。不知是他记忆不好，还是我口舌太笨。”苏曼向来是跟苏婉清一唱一和的，明明看到对方随从脸都气得青了，本来苏曼还有些害怕，但她无比信任大姐姐，大姐姐敢做的事，她也不怕。于是苏曼就跟着笑，“那一定是大姐姐你口舌太笨了。”“是四大家族之首的苏家吗？”对面随从忍着怒火，恭敬问。苏婉清道，“原来并不是我口舌太笨，你听出来了。曼丫头，你说错了呢，原来是他们一开始记忆不好。”苏曼乐道，“对，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随从真要被气得暴走了，而那名叫锦瑟的麻衣少女，这次没有逃跑后，就听着苏婉清一人舌战众人，她听听左边，再听听右边，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麻衣少女惊叹无比，她未来的主子，有张太厉害的嘴了。对方随从中为首那个寒了脸，冷冷道，“姑娘，莫要太过分，莫要戏耍我们。苏家是名门大族，他们家的女儿，又怎么会随便出来玩耍？再说，就是苏家，我们也不怕，我们方家有位姑奶奶，以前就嫁到过苏家的。”苏婉清奇怪道，“你又不是我们家人，难道会比我更了解我们家的规矩？女儿家出不出门，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吧，至于你说的那位方家姑奶奶，”她皱了眉，哎，不怪她，她出嫁好多年，不太记得苏家这些事了。望向苏曼，苏曼更是一脸茫然。苏婉清没法，只好自己想着。那随从见苏婉清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松口气，“果真你们只是骗人？呵，我就说，苏家怎么会……”“啊，我记起来了，是那位被三爷爷休回去的方家姑奶奶吧？她因为泼辣，顶撞当时的宗主，被三爷爷送了回去。”苏婉清记起来后，奇怪地看着对方，“我不晓得这么不光彩的事，难为你们记得比我还清楚。”“……”对方微滞，当真无话可说了。苏曼高兴道，“大姐姐，你记性果然极好的！”苏婉清不理会她，只是看着对方，“还有什么吗？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如果你家那位方少爷实在不甘心，请到韩侯爷府上来找我对峙，不会让他失望的。”那随从像是抓住了苏婉清话里的漏洞，高声道，“你方才说你是苏家人，现在又说什么韩家！你倒是很聪明，四大家族里就算了两个！哼，露馅了吧？”苏婉清面无表情，“你看不出我已经出嫁了么？”“……”对方再次无言以对，脑中，突然闪现什么不得了的记忆。苏家，韩家，出嫁，四大家族……其中一个人反应过来，猛的大叫，“啊！你是苏家嫡女苏婉清，当年嫁给韩家少爷的时候，冠盖京华！”生怕别人不知道，赶紧给自己的同伴讲，“她是当年盛京的才女之最啊！我们村的小伙子，听说她出嫁，都可伤心了。苏姑娘，啊不，韩夫人，你肯定特别有才华，对吧？难怪一个人比我们都能说！”苏婉清表情微顿，“……还好吧。”苏曼笑道，“原来大姐姐以前这样有名吗，我都不知道呢。可是大姐姐，人家这样夸你，你都不知道谦虚一下吗？”苏婉清很严肃地开玩笑，“我当年被称为才女之最，如果我都说‘不敢不敢，其实我水平很差劲’‘我一点都不优秀’，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不就成了骂人吗？”这下，连一直津津有味听着的麻衣少女锦瑟，都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上嘴。见对方再次麻木，无话可说。苏婉清收了卖身契，很淡定地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吧，再有什么，来韩府找我质问，随时欢迎。”看着他们木木的表情，“我现在在等人，你们不需要离开，向你们家少爷通报一声事情进展吗？”随从们泪奔，大才女说话真是委婉得直接，这么快就赶人了！说又说不过，打又不敢打，只好灰溜溜走了。等他们走后，锦瑟很高兴地拉住苏婉清的袖子，“苏姑娘，啊，不，小姐！你太厉害了！”“彼此彼此。”苏婉清这样说。锦瑟疑惑了，“什么彼此彼此？”“你做我的丫鬟，既不问我给你付多少工钱，也不问我买卖价格，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所以我说你也很厉害啊。”苏婉清说完这话，根本不给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的锦瑟时间，直接指挥，“来吧，你做我丫鬟的第一项工作，看到那辆马车没？”“看到了啊。”苏婉清在锦瑟耳边轻声说两句，看锦瑟疑问的眼神，她直接道，“做的丫鬟，只需要服从命令，在完成工作前，不要一个劲地问我为什么。”“为什么？！”锦瑟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卖给了一只狐狸。苏婉清笑道，“因为我是小姐。好了，不许问为什么，去完成吧。”锦瑟瞪着她，苏婉清捏着卖身契，在她眼前摇了两下，锦瑟无奈，她真是个实诚的人，只好走向马车，去做苏婉清吩咐好的事。苏曼在旁边看着，终于把锦瑟现在要做的事，和苏婉清方才要做的事联系起来，瞪大眼，“大姐姐，怎么还是马车？你到底要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