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难堪的心事，将苏砚厅留在雨夜数余年，却等不到姐姐的赦免。而当苏婉清终于恢复记忆时，她说的却是，“永远不会原谅你。”苏砚厅心事，彻底打入黑暗中。此时，苏砚厅只说了几句话，便沉默地跟着苏婉清。苏婉清哪里知道他什么心事，当然也不加以理会。却是想起苏一诺，问，“爹爹什么时候回京？他是不是经常召你去书房啊？”见到苏婉清主动跟他攀谈这些事，苏砚厅先是警觉了一下，觉得这没有什么后，还是在脑中摘选了一下答案，斟酌着回答，“大概七天左右后就回来了。家中子弟中，爹爹自然经常召我去书房，因我现在也慢慢能帮着爹爹做一些事了。”苏婉清意有所指，“那爹爹对你很信任嘛？”苏砚厅道，“还好……”他迟疑一下，问，“你是想让爹知道你恢复记忆的事，还是想让我帮你打听爹的什么东西？”苏婉清飞快道，“不，没有，你想多了。”“婉清……”他想说只要她开口，他会想办法帮她的。谁知她更快地打算，“好了苏砚厅，不要这么战战兢兢。我只是随便说一句话而已，你不必把七巧玲珑心放在这上面。你们男人的事，我自然不会随意打听的。若是让人知道了，可不知道要传出我什么话来。所以现在的话题打住！不要再跟我说了。”苏砚厅愣了半晌，哭笑不得，他还什么都没说啊，到底谁拥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啊？苏砚厅道，“婉清，如果你是男子，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入朝为官。”苏婉清笑道，“我是女儿身男儿心。”苏砚厅奇怪地看她两眼，在他以为，苏婉清在去过旧园林后，怎么说都应该有些哀伤。可刚才一路上，他都细细观察着苏婉清，并没有在苏婉清脸上看到泪痕等哭过的痕迹。现在，在跟他说了才两句话，她的心态就恢复正常水平了，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苏砚厅低声，“这两天你回来的事，我都知道了……她确实有些过分了。”这个“她”，在苏砚厅和苏婉清的口中，代指沈氏。苏婉清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随便应了声，淡淡道，“身在其位谋其事罢了，我也不怪她。”苏砚厅再次没了话题，不知该怎么跟苏婉清继续下去。走了一路，已经离旧园林很远了，苏婉清停下步子，看苏砚厅，“好了，你已经监督我一路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园林继续守着去。所以，苏砚厅，现在你可以离开我，不用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了吧？”苏砚厅先是一愣，然后是怒火上涌，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她，“苏婉清，你什么意思？我一路陪着你，难道你认为我是一直在监视着你吗？你！真不愧是苏婉清，你真是无血无泪，冷漠无情！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相信！”苏婉清也不着急，也不生气，也不跟着他激动，只淡淡看着他，迎接他的怒火，“何苦呢？你为什么一路跟着我，你自己很清楚啊。我实在想不到除了监督，你怎么会那么恰好地经过那里。荒废了十年的地方，你以前又不常去，怎么会在我一去的时候，你就跟着出现在那儿呢？更何况，一路上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放在平时，我相信苏大人培养的杰出儿子，一定早就负手走了。而你坚持了这么久都不走，必须要等到我开口辞行了，除了你是在监督我，我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苏砚厅盯着她，看她好半天，一动不动。而苏婉清也一动不动，任由他看着。好半天，苏砚厅才收起了自己怒火冲冲的表情，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哪样？”苏婉清挑眉，很无所谓地问。“你以前，从来都是掩藏自己的聪慧。而现在，你居然不加以掩饰了。”苏婉清叹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嘛，你知道的。所以砚厅，你可以走了吧？”苏砚厅上前一步，他不再生气，只是轻轻搂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我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婉清，你一定要小心爹，你的本事，在他眼里一定是破绽百出的。没有万全的想法，千万不要挑战爹。不然，你会败得，比当然更惨。”苏婉清叹气，“我知道，我都知道。”苏砚厅果然不愧是苏大人教出来的啊，才几句话啊，就把她的心思捉摸得差不多了。这就是苏婉清一直不喜欢跟苏大人在一起的原因，那个老狐狸，她总觉得自己根本斗不过他。苏砚厅这才最后深深看了上头一眼，转身离去。苏婉清一个人在风中吹了一会儿风，对空气道，“还看？出来吧。”一个妙龄少女笑嘻嘻地从树上荡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看她眉眼，分明就是锦瑟。这时候，锦瑟偏着头，很好奇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武功这样高，内力收放自如，你一个娇弱女子，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苏婉清面无表情道，“我原本不知道你在那里，只是苏砚厅走的时候，往上看了一眼，却没有追上去。所以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个躲藏不出来的，应该是我的人，对我没杀气，所以苏砚厅才会放过。而我身边武功这样高强的、能让苏砚厅深深看一眼的，也就只有你了。”锦瑟咂舌，却笑道，“那也不一定，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他武功不如我，就是上树捉我，也捉不到，反而在自己的姐姐跟前弄得狼狈。”苏婉清看她，很严肃道，“嗯，不失为一种可能。”“……”锦瑟脸红，低头咳嗽一声，好奇地跟着苏婉清走，“你们姐弟关系真奇怪，像是互相为对方着想，又像是在利用对方。最后走的时候，他还抱你。我第一次看到姐弟俩还需要搂搂抱抱的。你说，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听好多谣言都讲大宅院里见不得光的大事。”因为她的胡说八道，苏婉清翻个白眼。她和苏砚厅的搂搂抱抱，也是为了方便说话好不好？这才是他们两个姐弟间的正常相交模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