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墨目光沉沉，有些感情沉浸在其中，她不说出来，没有人是能看懂的。温雅墨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她不想说的话，没有人可以逼她。但是温雅墨想说，她想让苏婉清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温雅墨道，“因为燕归鸣。”“……燕归鸣？”苏婉清的神色，一时间变得空白，似乎不能接受。她想了无数的理由，虽然不能自圆其说，但能解释温雅墨那种变态的想法，也是可以的。千万种理由中，没有一个和燕归鸣有关。一是，苏婉清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二是，她从来不知道，温雅墨对这个人上心。温雅墨看到了苏婉清那个空白的表情，笑了，“很奇怪是不是？这世上，难得也有让你觉得奇怪的东西啊。自从那个时候，我已经这么多年，没有看到过你这样的表情了。”温雅墨不认识燕归鸣……温雅墨不应该认识燕归鸣……即使是和太子殿下关系再好，燕归鸣在他们眼中，也只会是逃犯，温雅墨不可能认识这样的逃犯……等、等等！有个重要讯息，被她忽略了。温雅墨是认识燕归鸣的。当年，在苏婉清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还是那个天真少女的时候，苏婉清带着燕归鸣，给温雅墨显摆过。那时候，温雅墨还对他们两个的感情，表达了祝福。那是没有任何利益纠结的纯真年代，温雅墨还不会利益至上，她腾出屋子，给苏婉清和燕归鸣说话用。她甚至偷偷帮着他们两个，瞒着众人。可是后来……苏婉清闭眼，后来，是温雅墨告的密，才让她和燕归鸣被苏家人追上！苏婉清声音冷下，“你说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说你不想进宫，你说你羡慕能有好好恋爱的人……难道这些都是骗我的吗？如果是骗我的，温雅墨，你实在太可怕了、”温雅墨一时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看到苏婉清苍白的脸色，她才反应了过来，吃惊是依旧的，却很淡然，“……原来，不知不觉中，婉清，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难怪，你终于做回真正的自己了。这十年来，就是我旁观你的婚姻生活，都觉得十分憋屈。那本来，不应该是苏婉清你的性子才对。你为了韩靖然，把自己封闭太久了，我也早看不过去了。幸好，你回来了。”苏皖却没有理会她，苏婉清看着天空，她仍在等着温雅墨给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的废话，她根本不想听。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她需要怎样做，也同样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温雅墨终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些都不是骗你的。我自然当你们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想进宫，我当然羡慕你和燕归鸣的爱情……可是那又怎样？爹告诉我，如果我不进宫，温家，可能就要落魄了。我只能答应。而我一旦答应的事，便一定要做到最好！我之所以告密，就是为了能有人相助，让我进宫。而卧依然羡慕你和燕归鸣……你不知道，当我进宫的那天，得知你失忆了后，我是多么伤心。我去你家中看你，我问你还记得那个黑衣少年吗，你茫然无比，我心中，是多么的难过。那就像是我们三个人的时光，我先选择陪伴，然后他走了，你忘了，只有我记得一清二楚，日日夜夜，都无比痛恨。既痛恨我自己如此心狠，也痛恨你太过软弱。十年了，婉清，整整十年了。每一次见你，我都想问你，为什么要失忆，为什么要忘记？你不知道，那时候我虽然告了密……可我以为，你和燕归鸣那样好的感情，你们一定会有善终的，终究是年少，终归是我们太软弱，太天真。我无数次后悔，无数次恨你又恨我，但是你爹说，要我不要刺激你。我只好把一切都放在心底——可是婉清，十年来，我每一次见到你，见到你嫁给韩靖然，见到你对韩靖然一往情深，见到你心心念念都是韩靖然……每一次，见到你后，都让我更加恨你！而我知道，我恨你，是因为我更恨自己！”温雅墨垂下眼，目光中水光在浮动，掉落在她腮边。她似哭似笑，望着苏婉清，“我那么相信的爱情，被我毁掉，被你忘掉，我还能相信什么呢？”“……这全是你的错！”苏婉清厉声，“都是你的错！”她扬手，清脆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温雅墨脸上。温雅墨踉跄退后两步，侧脸被打得通红，她捂着脸，却不反驳，只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苏婉清冷冷盯着她，“如果不是你太过自以为然，如果不是你的利益至上……我和他、我和他……怎么会……温雅墨，这全是你的错！你恨我？我更恨你！”温雅墨抬头，目中泪光闪烁，她沙哑着声音，对着苏婉清喊，“可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没有我，你和他，当年就能好好的吗？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天真，你少做梦了！苏家是不会放过你的，就像温家也从来没放过我一样！我注定是为温家牺牲的，而你，嫁给韩靖然，也不过是政治联姻，你也是为苏家所牺牲的！结局不会改变！”“但至少没有你的告密，我们能逃得远一些……”苏婉清手盖住脸，想说什么，但唇瓣颤抖，她终于什么也没说下去。水光，从她捂着的手心里流出，她的声音，却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不过，你说得对，那些都没有什么，结局不会改变。”当年十五岁的苏婉清，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被牺牲的，只能是她。而温雅墨，心中也怨恨了自己这么多年。温雅墨，可能比她更加苦吧。她至少什么也不记得，而温雅墨每次看到自己不知愁的样子，却仍要强颜欢笑，这种残忍，温雅墨也受了这么多年。所以，才会在十年后，韩靖然想杀掉燕归鸣，而那时候，温雅墨以为韩靖然真的杀掉了燕归鸣。几乎是一瞬间，多年的仇恨涌上来，她不知是为十五岁的苏婉清可悲，还是为现在毫不知情的苏婉清可悲。她只是恨！为什么苏婉清要无动于衷，任由韩靖然杀死她的情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