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燕归鸣在话一出口的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多话，再触及苏婉清烦闷的表情，意识到这话谁都能说，就是他不能说。他想了片刻，非常生硬直接地转了话题，“听师父说，你要进宫？”“……嗯。”苏婉清默默答了，不知道燕大侠这是什么意思。燕归鸣眉间蹙起，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宫里，最近，很乱。你……”苏婉清明白了，这是在担心她。她笑道，“没事儿，我和宫里人没什么交情。就是进宫看一看温雅墨。雅墨，她还记得你呢。你是否记得她？”其实，除此之外，还想看一看听依和若晴是听谁的话，看看中间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机会。当然，这个就没必要跟燕归鸣说了。燕归鸣追忆片刻，脑中隐约有这个名字的印象。碰上苏婉清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努力想，才想起当年……面色不由微白，笑得勉强，“啊，是她。”当然，若不是温雅墨，他和苏婉清……他干巴巴道，“你还和她是好友呀。”松开了扶着苏婉清的手臂，目光看着苏婉清，一时间很复杂。他想，某个层面上，他是很了解苏婉清的。在没有触及她的利益时，她也很愿意和你虚与委蛇。可是温雅墨，当年毕竟做了那样的事。她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全部，却还是可以毫无芥蒂地和温雅墨做朋友。那么、那么……在她心中，那年发生的事，到底算什么呢？想一想就可以过去吧？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吧。可是，那却是燕归鸣一辈子最深的痛，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看他脸色颓然惨白，不知为何，苏婉清心中也有绞痛之感，竟有些怕他误会。便轻声，“当年之事，错不在温雅墨。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关心着我二人。她只不过比旁人反应快一些。就算不是她，也是别人。你知道，我们这些名门女子，往往身不由己。她其实，还是很惦记你的。”燕归鸣冷冷道，“是，你们这样的，往往身不由己。但我却不是那种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不会和人耍心眼，也不会利用朋友，成就自己的前途。”苏婉清被他气笑，“燕大侠，你这是骂她，还是骂我呢？”“……”燕归鸣默默不语。锦瑟和苗燕看看时间，天啊小姐，这大街上，你俩就打情骂俏上了？我知道你俩关系暧昧，可小姐你现在还是韩靖然的妻子啊，注意下影响好不好？苗燕小声迎上去，贴着苏婉清耳边道，“马上就要过了进宫的时辰了……”“哦。”苏婉清心不在焉地应一声，看看燕归鸣。燕归鸣习武出身，耳力非常，自然也听到了苗燕的话。便咳嗽一声，看向她，“我送你们进宫吧。”苏婉清皱了皱眉，想一想，哦，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自己来常大夫这里日日就诊，常大夫怜爱自己，让自己的徒弟送自己一程，也很正常。虽然传到韩靖然耳边，难保韩靖然会不会想自己给他带绿帽子，可是……他什么样的想法，自己很在意吗？她让苗燕上前，和那车夫交代两声。车夫离开，燕归鸣跳上马车，充当她们几个小女子的车夫。苗燕和锦瑟是眼观鼻鼻观心，苏婉清做什么，和那个燕归鸣有什么暧昧，她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装作不知道！随便吧，自暴自弃了。小姐都不在乎了，她俩瞎操什么心呢。上马车，进马车内前，苏婉清仍是寻思一番，手搭上燕归鸣的手腕。他侧头看她，明明是很普通的容貌，却偏偏能从中寻到他独有的韵味来。苏婉清心中一动，忍不住笑问，“燕大侠，你还像几个月前那样的想法吗？”燕归鸣很久没看她对他笑了，她总是冷冷地看着他，或者嘲讽，或者挑衅，很少对自己露出柔和的表情来。苏婉清向来端庄典雅，面对他更是横眉冷对。可是她一笑，如同春水乍绿，冰水消融，实在是好看。他不由看得愣住。苏婉清看到他漆黑的目光中自己笑盈盈的倒影，再看他毫无反应，心中不由好笑。她早已为人*，也早就懂得男女之间的情事，更是和眼前人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她当然，心中，非常的清楚，燕归鸣的愣神，是代表什么。她脸色微微绯红，却将身子往前探。果真，他反应过来，似被她凑过来的娇艳面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苏婉清笑，“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看到苏婉清眉眼轻微的笑容，再加上脸上晕红，他耳际也升起一层红。估计面色也红了，但戴着面皮，苏婉清是看不出来的，倒省了不少麻烦。燕归鸣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什么几个月前，什么想法？”苏婉清道，“几个月前，我要倒贴，你说不要我。”她一语道出，一针见血，一点都不跟他掩饰。燕归鸣方才还微赧的神色，登时发白，握紧手中拳。苏婉清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反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师妹也一直警告我，不要和你打交道，不要给你找麻烦呢。”燕归鸣回答的很勉强，声音沙哑，“她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计较。”“我当然不跟她计较，合该事情是你和我之间的，和外人没什么关系，”苏婉清一笑，目光盯着他，“我要计较的，是你。”他被她逼得脸往后退，她轻甜的呼吸几乎喷在他面上，让他狼狈不已。却退无可退，只能盯着她，迎着她的目光，半天，却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本来就不善言谈，在能言善辩的苏婉清面前，这个特征被衬托得更加明显。苏婉清也不在意他不吭声，她心中想，燕归鸣现在，一定被她给吓傻了吧。其实，她也是最近才想到的呢。以前，她是真的决定永远不理燕归鸣，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后悔一辈子。对于任何让自己不痛快的人，苏婉清都想让他们跟着不痛快。可是……燕归鸣……苏婉清用复杂的目光看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胸口挂着的血玉被烧的灼烫，却明明白白地出卖她的心：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