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鸣只能沉默地看着，他不是韩靖然，不会因为一感动，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那是对青岚的伤害。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并不敢给青岚希望。渐渐的，青岚哭声小了些，他才慢吞吞开口，“青岚，你知道，我是怎么想苏婉清的吗？”“嗯？”青岚擦擦眼角的泪痕，仰头看他。燕归鸣从来不跟她谈心，她只知道燕归鸣心中有苏婉清，可燕归鸣从来都是用做的，他从来不说。因此她其实，并不知道苏婉清对燕归鸣的意义有多深。这也是让她一直等了十年的误解啊。可是又能怎样呢？她总不能逼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到处见着姑娘就说他和情人的生死相许吗？恐怕就算青岚愿意，燕归鸣也会宁可一头撞死，也不做这种事。因此，能等到燕归鸣开口说苏婉清的事，真是艰难呢。青岚擦掉眼中泪，静静等待。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希望。燕归鸣抬头看空中月亮，笑了一笑，“已经十年了。”青岚沉默。燕归鸣道，“十年前，我和她一同看天上的月亮，想一直在一起。后来的十年，我再看天上的月亮，身边已经没有她陪伴。我知道我这一生，这样的出身难题，再没办法和她在一起。我就想，即使是在不同的地方，看的却是同一轮明月，就是这样，也能让我稍觉安慰。即使我知道她失忆了，她嫁人了，她不记得我了，我却还能这样安慰自己。”“青岚，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想过成亲生子，从来没想过。”“这怎么可以？”青岚脱口而出，急道，“师兄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总会有处理完你的事的时候，然后，你就自由了，就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了。为什么要有这样可怕的念头？她都嫁了人，你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吗？”燕归鸣苦笑，“我总是，怕委屈了她。”青岚一怔，张张嘴，却是心中酸痛，不知说什么才好。燕归鸣道，“我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处理完我的事后，我该做什么？想的自己都觉得茫然。十年前，我心怀抱负，想着完成我的事后，我去求苏大人，我一定要娶她。可那时候，我怎么知道，一蹉跎，十年就过去了。她早已嫁人，又有了孩子，我怎么能打扰她的生活？我想和她在一起，可是我不能连累她，不能让她遭受世人骂名，那么，我便在她主意不到的地方，默默地保护她。”“青岚，我此生不想成亲，不想生子，因为我只喜欢她一个。我一直不说，也是一直不想承认，我还是怕她遭受世人唾骂。”“师兄……这就是你给我的话吗？”青岚喃喃。燕归鸣看她，拉她站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青岚，你是好姑娘，不要等我。”青岚看着他，默默点头，“我知道了。”她苦苦一笑，燕归鸣始终爱着苏婉清，他终于承认了。那么，她也解脱了吧？青岚心中虽有难受，却也隐有轻松之感，十年的爱情压力，一瞬间全没有了，酸涩苦痛怨恼，可同时，也是松口气。青岚看他，“再不会有一个女人，愿意无怨无悔地等你十年了，师兄，错过我，你可不要后悔。”观她神色坦然，燕归鸣胸口的大石头才落地，“我不值得，我也不想耽误别人。”青岚默默不做声，一会儿，却又低着头，点着自己脚尖，声音轻微，又带些犹豫，“师兄……”“怎么了？”燕归鸣奇怪看她。青岚依然不抬头，却默默地说道，“苏婉清和韩靖然的婚事，很不幸福，韩家让她很不开心。师父和我都从苏婉清嘴里证实过，她想和离，不想再做韩靖然的妻子了。”“……”燕归鸣默默不做声。青岚急了，一跺脚，抬起头，“她在想办法和韩靖然和离哎！你就不知道主动些吗？！我想，你并不在乎她肚子里是谁的孩子吧？”心中又觉得嘲讽，一到苏婉清的事上，燕归鸣真是什么都能接受。她想，就算让燕归鸣替韩靖然养那个孩子，只要让他和苏婉清在一起，他都会巴巴答应的。燕归鸣失笑，“你说什么呢。”青岚翻白眼，她都要急死了好不好，他倒是很淡定，“师兄，我知道你怕连累苏婉清。可是你有没有替她想过啊？她离开韩靖然后，照她的脾气，是一定要把孩子带走的。那可是韩家的子孙啊！韩家会放过她吗？苏婉清又给了苏家这么个好玩的戏，苏家脸都丢大了，苏家能放过她吗？苏婉清一个弱质女子，带着孩子，你就不会放不下心吗？”燕归鸣微一犹豫，“……我觉得，她会处理好一切。”青岚给他一个“你简直没救了”的眼神，“争取啊师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师兄！你敢说苏婉清那样优秀，身边会没有人追求吗？到时候，你宫中的事务一了，你难道就没有点儿什么想法吗？”“……我当初拒绝了她，依她的脾气，再不会搭理我的。”燕归鸣慢吞吞道。青岚嫌弃极了自己这个师兄，对待感情真够慢吞吞的，一点都不果决，哪里像他平时杀人不眨眼的性格啊？她恨铁不成钢，“我都能等你十年，你还愿意默默等苏婉清呢。你在她身边待十年，她会一点儿都不动心吗？”“……不动心倒不至于，只是她心智坚决……”“屁！”青岚受不了了，“我说师兄，你和师父他们，是不是太夸大苏婉清了？！你们有没有把苏婉清当女人看待过啊？”燕归鸣愣一愣，继而不太高兴，责怪地看青岚一眼，“她当然是女人。”不然他这么多年，难道是有龙阳之癖吗？他可没有把苏婉清当男人看过啊。青岚看着她，“那么，我告诉你们这些臭男人，苏婉清再坚强，她也是女人。她也希望被爱，被关怀，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调皮一笑，“你们都说，对于错过的东西，她从来不要。可是，女人面对爱情，通常都会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