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夫自己心中也是没底，或许苏婉清睡一觉，病就好了。也或许她的病永远也不会好，还有种可能，她活得烦了，不想活了，然后就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了。常大夫苦笑，他该怎么做，才好呢？他心里没底，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而且看苏婉清的样子，她自己对好不好，没有太大的兴趣。常大夫边给她扎针，边问，“苏丫头，你觉得现在的你好，还是以前的你好呢？”苏婉清蹙了眉，想半天，“我觉得以前的我，有些傻气。”常大夫一滞，半天想不到该怎么跟她接着侃，她自己又接着往下说了，“你给我施诊以前，我对以前事情的记忆，越来越淡了。但你施诊开始，记忆并没有淡。我做事，还是尽量按照以前的原则来吧。就是我担心，时间一长，我会有些分不清……”“分不清什么？”常大夫糊涂了。苏婉清淡笑，“我醒来后，觉得我以前的所有处事原则，全是错的。我觉得以前的我很不正常，不知道在委曲求全什么。但我看你们都很怀念以前的我，想必那样的我，过的很好。大家都喜欢那样的我，虽然我觉得那个样子很傻，但应该是好的。因为我自己，嗯，判断有些和以前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按照现在的判断来比较好。可是一边做事，我尽量按着以前的原则来，现在的我又总是在旁边想，这是错的，这样做事太麻烦了，应该更果决一点。时间长了，我可能会慢慢分不清以前的我，面对同样的事情，会怎样选择。”“……我有些听懂，又有些没懂，”常大夫叹气，“毕竟是年纪大了。”苏婉清又开始举例了，“比如说燕归鸣，他不是说要我离他远远的，不要和他再见面吗？他说他很危险，我和他在一起，可能给我带来麻烦。可后来我们又见面了。”“……是啊，”常大夫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赶紧补救，“那个、那个，苏丫头啊，不是你那样理解的。情人之间，吵架什么的很正常啊。不是说一次吵嘴，就成仇人了。你们是爱人，不是仇人。”苏婉清点头，却又继续说自己的，“但现在的我觉得，他已经说不见面了，干嘛还要见面。他都说和他在一起很危险了，我就应该离他远远的才对。就算我很爱他……但这种心理，应该是能控制的住的吧？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住吗？要是实在爱的不得了，那也没办法了。”常大夫松口气，正要应着是，正想说实在相爱，没办法了，就应该顺应自己的心，克服外界的困难，在一起。却听到苏婉清冷冷淡淡的声音，“就应该杀了他。”“……！”常大夫一惊，一只手打翻了药箱，“苏丫头，你、你！”她说这样的话，脸部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说大家坐下喝杯茶聊聊天一样自然。常大夫却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窟中，难以想象外表冷如冰、心热如火的苏婉清，有一天，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单知道一个人对什么都没感觉后，会变得很多。他却还是认识的不够彻底，这种改变，几乎把人性给盖过去了，太可怕了。苏婉清看他一眼，“这就是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的区别。而且我越来越觉得，现在的我的想法，才是对的。他又是危险，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爱他，最好的能让我脱离危险的方法，不就是杀了他吗？”“不可以！”常大夫厉声，“你怎么能这样想？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苦……”“苏婉清又没有求他，他自己心甘情愿，干嘛要算到我身上。”“你真是心狠！你你你……”常大夫气得胡子抖动，胸口直跳。苏婉清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恍然笑，“常大夫，我只是说我自己的看法而已，没有说我要杀他。我不是都说了，我还是决定按照以前的原则走吗？”“……”常大夫的心松下一半，却还紧着一半，他恨恨道，“哟，你不是觉得杀他是正确的选择吗？怎么还打算大发慈悲地放过啊？”苏婉清不以为然，想半天，沉默半天，静静说道，“我不想做错事，万一我现在觉得正确的选择，以后我又恢复了，后悔了怎么办？我不希望我后悔。既然大家都说以前的我是正常的，那现在的我的想法，可能是很不正常。常大夫，放心，我尽量不用现在的思维，现在的想法做事。我尽量让事情维持原状。但是还是希望常大夫快点治好我……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说不定我就把以前的决策忘得一干二净。”常大夫点头，好认真地研究苏婉清的病情，心中祈祷：让这个变成怪物的苏婉清快些消失吧，让以前的苏丫头快点回来吧。虽然以前的苏丫头嘴巴毒一些，但心至少是热的。现在这个嘴巴倒是不毒，但总是戳到你的心窝，让你疼得没办法。心冷冰冰的，谁都捂不热。大家为了生命安全，还是离这样的苏婉清远一些吧。晚上回来，锦瑟站到她跟前，迟疑一下，“是夏可唯。”苏婉清眉头一扬，“唔。”果然是她。递给锦瑟一封信，“明天去送到韩府，我不回去了。”“什么信？”锦瑟直觉问，以前苏婉清做什么，都会跟她和苗燕解释清楚的。可是现在的苏婉清只是看了看她，想半天，“很多内容，我说了一天的话，说得烦了。如果你不打算自己看信的话，就不要问我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她停顿一下，“而且，一个正常的丫鬟，是不应该拆小姐的信的吧？这种信里面写什么的问题，也是不应该问的吧？”锦瑟手一抖，眸子暗下，“我知道了。”她退下去，心中恨得把夏可唯五马分尸：都是因为她，苏婉清才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这个贱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