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年的夏天,三人相约外出采莲,她本不愿去的,奈何父亲责她孤僻,只能前去。霓裳养在深闺自幼体弱,经不得曝晒,没一会的功夫就喊热要纳凉,反之洛紫荷则悠哉悠哉顶着一片硕大的荷叶在一叶扁舟之中荡来荡去。黄旭站在岸边高声问她“蛮丫头,你不热吗,看你晒的那般黑,活像个煤球!”那又能怎么样,她本不愿来的,这位黄大少爷就屁颠屁颠的去找爹爹告状,说什么,那位紫荷妹妹是不是天生孤僻啊。爹爹也是关心她,所谓父命不能违,她只能陪着她们跑到这里来晒太阳了。“少昆你别管她,她会武功,不怕晒!”谁说会武功就不怕晒?顶多不会像她那千金娇躯容易晒晕罢了。这一年的夏天,潮州黄家的的大少爷为洛城城主的小女儿,在凤凰山外的依着一池碧波建起一座避暑的山庄。第二年,以黄家雄厚财力围着这座避暑山庄平地起高楼,迁居百姓,商贾贸易,不出三年,这里俨然成了一座布局严谨的城池,规模足有洛城半城之大。黄旭也得了一个黄半城的称号,常有富家子弟为心爱女子一掷千金者,但为洛二小姐凭空建立一座城池古往今来还只黄家少爷一人。而洛紫荷也成了间接受益人,想来这位大少爷和妹妹两人在城中住的乏味,总喜欢接她到这山庄久住,经常被她二人奚落捉弄自不在话下,他二人还总喜欢恶人先告状,而她也唯有忍气吞声。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因自己到了婚嫁的年龄而有所改变,却不想黄家居然前来提亲,妹妹霓裳穿的花枝招展迎出去,却哭肿了眼睛跑回来。那也是一个夏天,只不过是个雷雨才过的午后,天边明明还有一道彩虹,她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洛城城主,这位曾经健硕现已到了天命之年的男子拉过她的手说“紫荷,为父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唯有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补偿于你,你虽是庶出,但是长女,为父将你嫁到黄家,少昆必定会善待于你。”她越过父亲的肩头看到门口的男子,他身量挺拔一张脸于儒雅谦和之中又带着英武之气,他们每年的夏天都会在一起度过,她看着他由池塘玩闹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青年才俊。看他和妹妹霓裳携手招摇过市,走到哪里都会聚拢行人目光。他说,愿舍天下财富博霓裳一笑。洛紫荷将小手从父亲手中抽出来,敛裾行礼,回自己的住处去了。身边的丫鬟女寅是她的心腹,也经她提点稍微会点功夫,看到未来姑爷要进门,百般阻拦,但黄少昆是何等无赖之人,三下两下攀了小院的墙头就蹦了进来。她在花圃之中浇花,这纨绔子弟欲要伸手去拿她手上的水瓢,却被她警惕的往后一缩,手上的一瓢水溅在男人的身上。“别碰我!”她低声说完转身就要走。黄少昆抖了一把袍子上的水珠快步拦在她的面前说“你有多讨厌我?”“和黄少爷讨厌我的一样多。”男人笑了起来,那双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却又明晃晃的就像夏天的太阳。“如果我说我不讨厌你呢。”她身形一怔,不自觉的将眼皮往下垂了垂,似乎心底也在盼着一分侥幸。“哈哈哈,你还真信了啊,蛮丫头,我告诉你,赶紧和你爹说说,让霓裳嫁到我黄家来,否则进了黄家的门就有你受的!”他话音一落,洛紫荷就已将瓢中剩着的水泼了出去,还没等黄旭躲开这一瓢水,她手上五尺白绫已经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颈项,一个收力,几乎就要将他勒死。可怜这位黄家唯一的大少爷脖子上已经被勒的青筋直冒,冷汗涔涔,却还兀自叫着“好啊,好,好啊,谋杀亲夫,谋,谋……岳父大人,我娘子要杀,要杀我啊!”听他张嘴叫了岳父大人四个字,洛紫荷急忙收回白绫回头去看,哪有城主的身影,而那位好不容易脱身的黄家少爷伏在地上几乎要把心肝脾肺咳出来一般。“无耻!”洛紫荷道“要退婚你自己去说!”两人都想对方先退婚,这事拖到第二年的开春,黄家派了十六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了这位洛城的庶出长女。直到现在,成亲两年,二人没有同房,有时候甚至半个多月不会见上一面,黄旭其人也是个痴情种子,心中只有她的妹妹霓裳,未曾纳过一个小妾一个偏房,扬言说要将她洛紫荷休了,风风光光的娶霓裳过门。然而只要有老城主在世一天,只要他黄旭的老母亲还活着,他这个休妻的愿望就不得不落空。洛紫荷一直以来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他休了,成为步她母亲后尘之人,要么就是被他秘密的杀了,好成全他娶霓裳的愿望。她不想死,凭什么她的母亲死了,而那个女人成为了与他父亲比肩之人,凭什么要让她死,去成全另一个女人。洛紫荷的手指慢慢攥紧,她回头看了一眼白楼之下的那一对男女,缓步走下楼去。“紫荷姐姐。”洛霓裳身着一身藕荷色的长裙,肤如若凝脂酥胸半掩,跳起来天真明快的向她招手,这般灵动的女孩连她都喜欢,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输给她,洛紫荷心甘情愿。“霓裳,你来了。”她嘴角微微一弯,带着一抹得体的微笑。“其实我早就来了,在你去京城的时候就来了,过几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姐姐你给老夫人从京城带了什么礼物来?”洛紫荷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表面上看来她姐妹两个感情很好,事实上,洛霓裳这话是在变相的向她宣布:支开你去京城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陪着少昆。而黄旭其人则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手上一把萧敲打着手心,上前去揽了洛霓裳的肩膀打趣道“小丫头,就你心急,等到寿宴之日不就可以见分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