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知道小爷身份了,还拐弯抹角做什么。”慕容逍低声笑了起来,温文尔雅“不知我慕容山庄的兵器,莫少主用的可趁手?”莫良宵道“谢过大公子美意,小爷用惯了旧日的兵器,新剑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慕容逍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赔着不是“是在下没有考虑周全,总想着莫少主的身份与我们慕容山庄也是千丝万缕,遂送少主一件兵器,却不想是在间接的夺人旧爱。”莫良宵双手环胸看着他,不知怎的,突然对这个慕容逍来了几分兴趣“大公子,你既然知道小爷的身份不怎么光彩,怎还硬要将这个不光彩的身份往你慕容山庄身上扯呢,可别落江湖话柄啊。”也不知这慕容逍是年少之时被人废了武功有些胆小了,还是莫良宵身上气场给他无形压力,只见他神色略微有些窝囊道“这个,又,又怎么是不光彩的呢,不过在下还是会为少主隐瞒身份。”莫良宵又故意道“那就在此谢过了,只是,小爷并非真的要拂你美意,我有一把好剑,乃先师所赠,慕容山庄铸剑之术历史悠久,大公子想来应该能为我这剑品评鉴赏一下。”慕容逍眸光一亮“如此,求之不得。”莫良宵腰间软件抽出来,寒光凛冽不逊色冬日寒冰之芒,未近那剑身就已觉杀气,软剑普遍薄如柳叶,这剑身却稍微有些厚重,不知是因为年久饮血的缘故,剑刃之上有一层红色暗纹。“哎呀!”慕容逍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心将剑握于手中“这剑,乃兵器谱上排名前十的‘飞霜’!”莫良宵眼底一动,他自然知道这剑叫‘飞霜’,他还知道,这剑名的来历是因为剑身上这斑斑点点的痕迹像极了霜花,更因为这‘飞霜’的名字阴柔女气,所以他自从接了这剑就未曾再用这个剑名。慕容逍仔细翻看着软剑,神色惊喜不已,可见也是爱剑之人。莫良宵道“大公子好眼力,一眼便辨识出来了。”慕容逍点头称道“果真是把好剑,莫少主看不上在下的剑也是在所难免。”“你的剑吹毛断发固然锋利,但却比不得小爷此剑,这到底是先师所赠,里头怎么说也有一层感情不是。”“先师?”慕容逍神色一变,忽然问道“敢问,先师尊姓大名?”莫良宵将他变化尽收眼底“不能说。”“为何?”“并非先师之名不足道也,而是我怕辱没了她老人家的英明,故此要隐瞒一下,怎么,大公子对这剑熟悉?”慕容逍苦笑一声说道“兴许只是巧合罢了……这剑,乃我逝去的二娘所铸。”莫良宵眸光骤然一紧,似乎觉得胸腔之内的一颗心快要停止跳动了,那个已经死去三年的女人就这样被提及,在这个没有风却依然寒冷的冬日,被两个本该陌生的人提及。他兀自维持脸上笑意“看来和慕容山庄果然有一段渊源,无缘得见慕容夫人着实遗憾。”“是啊,二娘三年前便已去世,她一生铸剑不多,这‘飞霜’正是其一。”莫良宵故作惊讶道“我师父也是三年前去世。”慕容逍眸光一亮,赶忙问道“你师父是女子?”“正是,我师父名中正有一个霜字。”“莫凝霜?”慕容逍似想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难怪,你师父果竟然是我二娘。”莫良宵蹙眉道“大公子,话不要说一半,你到底何意?”他低声一叹,道“我一直以为我遥弟才是停风谷的主人,没想到竟然是我二娘……”莫良宵一愣,“你知道停风谷?”慕容逍笑眯眯道“是,正因为我知道停风谷和揽月楼的这一层关系,也知道我遥弟是停风谷的主人,所以才打算为莫少主的身份保密,莫少主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莫良宵故作惊讶道“没想到主上什么都告诉你了。”“但我遥弟到底没有告诉我,二娘居然是莫少主的师父,这么说来,就是揽月楼的楼主了啊。”呵呵,莫良宵在心底苦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相对于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停风谷的主上是谁,也根本不知道,他看做神人一样的师父,一边是武林之中黑道之首揽月楼楼主,一边却是正义之师慕容山庄的夫人,可笑还是可叹?莫良宵道“二公子没和你说必然有他的因由。”慕容逍赶紧捂着嘴巴仓惶点头道“正是,正是,今日谈话,就当没有说过吧。”他说完急忙将手中软剑还给莫良宵道“今日得见二娘所铸佩剑也算缅怀她的芳魂,不知莫少主有没有意向去拜祭一下我的二娘,你们毕竟师徒一场……”莫良宵怔怔接过软剑握于手中,这剑和当初他年少之时,师父交给他的时候已经大变模样,破旧许多,但却更加锋利,从他还是一个在楼中爬上爬下的少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终将会成为师父的继承人,会成为她毕生的骄傲。因为她总会满眼柔和的看着自己,黑发挽成单髻,身着白色的劲装上面绣着大朵红色的佛相花,一件红色的斗篷被江风吹起,烈烈翻滚,天地间恍似独留她的英姿。从得知师父可能就是慕容夫人后,他便想要去祭拜这位他视如生母的女人。然而,她生前却一直在刻意隐瞒这个谎言,就连她去世之后,他冲到停风谷哭喊祈求也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他当时得到的答案却是那位主上隐在湘妃竹帘之后,漠然告诉他,你的师父已经安葬,你也不必前去拜祭。现在他知道了,这人不仅仅是他的师父,还是慕容遥的母亲,还是慕容山庄的夫人!而他,也不仅仅是他的弟子,还是她给自己的儿子所布下的一颗棋子。何其可笑,再如何视如己出,到底不是己出……一直当成母亲的人有一天突然告诉他,我养你,就是为了我的亲生儿子,其实,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他扪心自问,自己还该去那坟头一跪,还该厚着脸皮叫一声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