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不哭也不闹,只一门心思的去掰开追风的臂膀,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愣是挣扎开来,连爬带跑的向沉霜江这张漆黑的大口自投罗网。“小心!”这一次,还没等追风出手,就有人腾空而去,将方白抱入怀中。追风定睛一看,离的近了方看清,来人竟然是百丈崖的沈川,这个一身破旧衣衫的男子不知何时从空玄派抢回了那把太极刀,此时也正攥在手中。方白双目空洞,力气大的惊人,看自己无法挣开沈川的铁臂,索性低头在他手上咬了起来,锋利的牙齿穿透血肉,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咬断。“你不要命了?”沈川忍着疼痛拦住方白道“莫兄弟泉下有知岂会容你胡来?!”方白回头看着他,杏眸瞪的好似裂开,半张脸上全是沈川的血,恐怖骇人。“你说什么!?莫良宵不会死!绝对!绝对不会死!也绝对没有死!”她说的笃定,看向江心“他在等我去救他!他在等我!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么绝望,他正躺在冰冷的水里等我去救他!”追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楼主!少主,少主已经……楼主,您就算不为少主着想,为我们楼中弟子想想啊!”方白冷冷注视着追风,冷冷看着那江面,嘴巴张颌两下,终于尝到了血肉腥甜的味道。她双睫一颤,眸中流出两行清泪。沈川只觉得方才好像抱着一只猛兽,此时此刻,这猛兽忽的不再挣扎,竟然温顺的好似一匹顺滑的江南丝绸,从他臂弯中滑落在地,柔若无骨,继而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天地间似乎只回荡着方白嘶吼出来的三个字。“莫良宵——!”“莫良宵!莫良宵!良宵!!”女子哭的肝肠寸断,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她匍匐向前,趴伏在那江边,半个身子探出去,似乎在极力的去抓住一个人的手一般。“莫良宵!莫良宵!”你说过要我等你,说过我穿红衣好看,说过要娶我,要陪我去塞北,要陪我去江南,纵然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你说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话,难道你要食言?你堂堂揽月楼少主要食言吗!要食言吗!你不该食言的,你该叫我的名字,或者唤我臭丫头,蹦出来不可一世的说,小爷活的好好的呢,你哭个什么!你怎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还不出现!再不出现我便去找你了,去找你了!千言万语她质问不出来,肝肠寸断,到最后只化作那个人的名字被她念在嘴中咀嚼的几乎稀烂。她要往江中投去,追风眼疾手快的抱住了方白,咬牙坚决不肯松手“楼主,楼主您可千万要想开些……少主待属下情同手足!属下恨不得追随少主而去,然而!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仇人就在眼前,不为少主复仇!纵是下到地府我也心有不甘!我也无颜见他!”方白眼前一片混沌,脑海中竟好似灌满了沉霜江的江水,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所有的信念都在告诉她,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她要去找那个人,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江水利泡着。然而追风的话却又一字字的击入她的心扉,她想为莫良宵复仇,她第一次尝到了仇恨的味道,竟然是这般的浓烈。方白颤抖的将左手咬入嘴中,利齿切破皮肉的痛楚让她瞬间将混沌的江水从脑海中倾倒而出,她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打斗的人,一变二,二变四,围着她拼命叫嚣。“大师姐!诸位掌门!她就是揽月楼的楼主!她就是!”众人扑了上来,有人拦在她面前为她迎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拉过那个人看看,是谁在保护她,是莫良宵吗,是你吗!然而她的脑中却异常的清醒,不是莫良宵,是沈川,是追风,是燕青,是季雨,是揽月楼那些被莫良宵至死都要保护的人。无数的刀光剑影在她面前闪过,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人加入进来,她却只呆呆的站在当中,任凭周围的景象飞快旋转,任凭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站立不稳。追风被人一掌击退,看人逼面而来,毫不犹豫的甩出手上的飞镖,趁那人躲避之际,一把拉住方白,对季雨高声道“我带楼主离开,你断后!”季雨在他们周身,将一柄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不让别人近身分毫,追风去拉方白,却觉得她的双足好似被钉死在地上一般,一动也不动。就在她打算扛起方白的时候,方白忽的一把将其推开,转身一脚将一门派弟子踹了出去,劈手夺下那弟子手上的剑,右手使剑,手腕处尚未长好的筋络痛彻心扉,却让她分外清醒。“回风剑法?”沈川暗自咋舌,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曾经让无数刺客望而却步的荣王府的回风剑?回风剑法配以飞鸿渡的轻功,让她身形飘忽如影似幻,明明将剑逼入了那人的脉门,已然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她却一个闪身,愣的将人整颗头颅飞起,鲜血喷涌好似流泉。就在众人大骇之中,手下一停的空档,她又卸去了数人的臂膀,当胸一刺,剑身翻转,血肉横飞,活活将人绞死。她疯了,她的疯狂让她只会杀人,她是疯狂让她变成了手中的利刃,将满腔的痛苦和仇恨都化作了伤人的利器。“你们都该去给他陪葬!都该去给他陪葬!”她挥剑斩出一片血雾,四周已然尽是肢体散落的尸体。以峨眉派宁涵为首,众人节节败退,似乎都被眼前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惊呆了,面前女子似乎妖魔附体,真拼起命来,他们联手也未必是她一人对手,更遑论还有揽月楼众多高手和百丈崖沈川助阵。“师姐,师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快走!这个妖女疯了!我们快走!”唐妙忙不迭的去拉宁涵临阵脱逃,这本不是名门正派的作风,然而大敌当前,也容不得她多想,与其他门派弟子对视一眼,各个都心照不宣,抽身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