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离别和离别(1 / 2)

一二三木头人 九穗禾 3099 字 2022-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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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许多橙彻底领略了一番南方村落的白喜事风俗,吃什么用什么说什么话,可以说每一样都有章程,偷碗绝对算不上其中最奇特的。

从早饭就开始喝汤,还必须喝青菜豆腐汤,意为清清白白做人。

等太阳出来了,许多橙就被江妈妈带着在小院里开始用银箔叠银元宝。

而孝子贤孙们烧纸的烧纸,还有些等着下跪迎客,每来一位客人,江爷爷或者叔爷爷们,就要出来一个人,拉着客人的裤脚,跪下磕头,而客人这时,则要十分眼疾手快的抬手扶住孝子,然后悲伤的互相搀扶,手拉着手回到灵堂,转过来给太爷爷磕头。

若是女性,一般还会扶棺哭唱一阵。

说句不大合时宜的,许多橙被大家的演技震撼到了。

不过,年轻人对这些风俗多少还是害羞的,所以一丝不苟进行以上活动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江楠在孝堂里待了一会儿,便溜了出来充当跑腿的。

而作为全庄成绩最好的包瑞小朋友,当仁不让的被抓去充做了账房先生,挥着毛笔,负责在院子门口,登记所有来拜祭的亲戚朋友的仪金。

对此,在外一向长袖善舞的包大人全程黑脸,许多橙表示十分理解:因为包大人,他戴的是绿帽子!

来自江妈妈的第一手资料显示,他是江楠大堂姑姑家的孙子,比江楠小一辈,所以按照老家的风俗,戴绿帽非他莫属,摊手。

比这更惨的是,包妈妈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她跟包瑞强调说,平常也就算了,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不准没大没小,尤其在江楠的问题上。

所以,只要包瑞习惯性的喊一声“江南木你过来”,包妈妈就会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嚷嚷着纠正他:“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大表舅!”

大表舅江楠默默走到包瑞身边,拿起热水瓶给他倒了杯开水,以示安抚。

包瑞自动屏蔽了他妈,放下毛笔,抱起水杯,捂着早已冻僵的手,低声道:“我让人查过了,那药是力如太,能延长渐冻人的存活时间,药效还行。”

所以如他猜测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什么钙片吧。

江楠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许多橙,她不知和他妈聊到了什么,此时正笑成一团,无忧无虑的笑容,让他不忍看,撇过头,他对包瑞道:“我知道了,具体的事回去再跟你说,医生接着找……找最好的。”

包瑞脸上有一丝异色闪过,但还是点点头:“好,那回头再说。”

江楠又跟包瑞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目光注视到许多橙有点不自觉的跺脚,鼻头也冻的通红,又拎起热水瓶,转身进了屋,搜罗出一个热水袋,灌满,抖了几下,确认没有哪里漏,拿出来想给她捂上。

等走到叠银元宝的人群跟前,他才反应过来,他妈也在。

七大姑八大姨天团有刹那间的安静,经历过许妈妈洗礼的江楠,完满的感应到了她们的脑电波:哟哟哟,热闹来了,也不知道这位是孝顺呢,还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江妈妈和许多橙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没让她们瞧着好戏,一个道:“热水袋快给橙橙拿过去,看她冻的!”

另一个赶紧接口:“我不冷,还是阿姨用吧,一看南木就是给阿姨您拿的,阿姨您是不知道,平常都是我给他端茶倒水来着。”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橙橙不怕,以后啊,阿姨给你做主!”

“嘻嘻,就等阿姨您这句话呢。”

这一个说哏,一个捧哏的,简直婆媳好搭档。可以想见,如果将来哪天,他真的敢出什么幺蛾子,这两位结成统一战线,战力肯定非常可怕。

江楠为自己默哀了一把,然后乖巧的把热水袋递给他妈,拉起许多橙的道:“妈,我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找她,先回家一趟。”

江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去吧去吧。”

许多橙满脸通红的跟着江楠走出去老远,感觉到他拉着她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道:“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陪你回去吃药,”江楠敏锐的感到许多橙愣了一下,又接着道,“吃完回去给我做鞋,我还等着穿呢。”

一栋别墅里,足足有一层用来做衣帽间的大明星,说他等着穿一双布鞋,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我是认真的。”

“……”

吃完药,江楠陪她坐了会儿,便又去忙活了,许多橙在暖暖的空调房里,消极怠工的睡了个早午觉,才缩在被窝里缝了几针鞋面,又被他喊去吃午饭。

“今天是丧礼正日,亲戚朋友基本全部到场,人很多。”

这两天人一直很多啊,时时川流不息,天天大锅饭,许多橙眨眨眼:“还要多,有多少?平常不都坐满了吗?”

“嗯,今天庄上的桌子凳子都不够用,所以会吃流水席,至少两轮,”江楠见她没概念,又补充道,“总共大约一百桌的样子。”

一百桌?!就算每桌十个人,那也要一千个人啊,太爷爷的号召力果然惊人:“那我们待会儿要抢位置吗?”

“按规矩,今天我们做儿孙的,不能上桌吃饭,包瑞是外孙女家的后辈,倒是可以,所以你待会儿跟紧他就行了。”

许多橙点头表示:“收到!”

事实证明,包瑞果然战斗力爆表,他拉着许多橙抢到了第一轮第一桌,上的菜最新鲜热乎,紧挨着戏台子,台上唱戏看得也清楚。

可惜,唱的都是乡音,任周围老头老太听得如痴如醉,许多橙却听不大懂,只得埋头苦吃。没想到,这戏唱到中间,还有和场下互动的部分,那扮演祝英台的角儿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搂着个竹簸箕,向台下讨赏。

轮到许多橙跟前时,不知打趣了句什么,引得众人大笑,许多橙燥得不行,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丢到簸箕里,作揖求饶。

包大人阻止不及,只好捂脸假装不认识她。

那角儿收了钱,果然不再纠缠许多橙,返回到台上开始继续唱,不过唱腔却跟之前全然不同,扯着嗓子哭哭嚎嚎,台下却越笑越大声,更有老头敲着筷子,拍案叫好。

许多橙开始没意识到自己仍旧是全场的焦点,直到江楠被他几个堂兄弟推搡着,尴尬的出现在她面前。

许多橙艰难的吞下半个鱼圆,无辜的望着他:“?”

江楠有点沉痛的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说:“台上的人,除了正儿八经唱戏,还承接替哭业务,你知道什么叫替哭吗?”

许多橙傻萌傻萌的问:“什么叫替哭?”

“替哭就是葬礼上收钱,代替雇主哭,”江楠忍着身后阵阵的笑声,解释的很无奈,“也就是说,她现在在以你的身份,哭太爷爷。”

望了一眼台上,边哭边叽里咕噜的女人,许多橙后知后觉道:“以我的身份哭的?她哭的都是啥?”

“……你真的想听?”

许多橙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这回连一旁的包瑞也不厚道的笑了,江楠用一种“反正都这样丢脸了再丢一点又怎样的”博大胸怀,做起了同传翻译:“太爷爷你放心的去吧,重长孙媳妇我啊,一辈子都会守着他,掌家护院我最在行,先生女来再生儿,女的嫁入王侯家,男的教成状元郎——”

“——停,不要再说了!”许多橙抬手遮住脸,天哪,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钱替哭也就算了,还发这种伟大宏愿,她简直不要做人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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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过后,是离别。

虽然太爷爷去世已经三天,但是大家总有一个错觉,他还躺在那里,在可以看到的地方,他哪儿也没有去,想哭的时候,就去看他一眼,擦擦供桌上的豆油灯,把灯芯挑挑亮。

条条规规,把所有人的时间占得满满的,供饭,烧纸,念经,刚去祠堂给祖宗磕完头,回来还要商量碑刻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