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走过一生,但他却是我最初的迷惘和惆怅,我握着话筒,歌声悠扬,看着他握着一瓶喝了大半的啤酒,傻愣愣地看着我。
所有的背景布在我们之间远去,我的眼睛里曾经只有他,而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不一样了。
<small>当岁月和美丽 已成风尘中的叹息</small>
<small>你感伤的眼里 有旧时泪滴</small>
<small>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small>
<small>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small>
<small>……</small>
副歌部分的曲子在耳边响着,我望着他,像望过了年少的日子,凝成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暗恋的美丽,已成了风尘中的叹息,此刻看着他,我感伤的眼里,旧时的泪滴,无情地流下,不带一丝温度。
我的少年,多可惜啊,相信爱的年纪,我却没有能唱给你的歌曲和心意。
我一生会追忆的,不过是一句再见。
他愣住了,很明显,因为一首歌和我的眼泪。
“好听吗?”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礼物,包装盒子里是一只口哨,如果他记得,会明白我的意思。
生日快乐,我在心裏说。
那时候我、林静湘、陈锦墨,三个人玩捉迷藏的游戏,输的人请吃汉堡,林静湘当瞎子,陈锦墨带着我躲屋顶上,我站上去脚没踩稳,顺着瓦片摔落到地上。
我摔得骨折了,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陈锦墨很自责,他说为了补偿我,等我们到十八岁以后,他有能力了,答应我做到一件事,我说他骗人,空口无凭,陈锦墨拗不过我,要我记得送他一只口哨,提醒他。
玩笑话,人们常常说说就忘了,可这么多年,我仍记得,他欠我一件事。
他打开盒子,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只口哨,看样子,他并没有忘记。
我说,我还有事。
我放下话筒,找了个借口要离开,往门外走去。
不要回头,不要留恋,不要自找罪受,恋旧的人总是活得比别人痛苦些,我恼恨自己,他们离开了,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守着我们早就过期的梦。
门外,又下雪了。
分不清,这是第几个季节的下雪天。
漠然抬头,静寂的天空中一片苍茫,它无力地挥洒着洁白,像是这个冬天的泪水,像是对上一个冬天的告别。
细雪如撒盐,开始乱舞,我的心跟着起伏,飘落的寒冷,吻过我的脸颊,滑进我的衣领,在我心中一一融化。
“林静渊。”陈锦墨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在我面前弯着腰,气喘吁吁,我沉默地看着他,看着那些过往掠过他的眉梢,消失不见。
或许,我是该跟自己做一个告别了。
“我要做什么?”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我,我冰凉的眼泪干涸了,细雪飘落到我的眼睛上,轻软潮湿。
“口哨,你想要我做什么?”他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神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让他失望的是,除去唱歌时的情绪起伏,流了泪,自始至终,我没有多余的表情。
“什么都可以?”我问。
“是。”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做回你自己。”寒冬的冷让我的嗓音变得沙哑,我岿然不动地看着他,“不管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我记得那个说过要变成超人,保护我和林静湘的陈锦墨,我希望,你做回那样的自己。”
“小时候的话当不了真,时间在变人也在变,你知道我们都长大了。”他像魔怔了一样大力地拽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觉得。”我干笑两声,拿开他的手,大步走开。
陈锦墨,你让我如此失望。
那些愚蠢的过去,原来,只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