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弥音继续高声说道:“梵迦,我配得上你!”
最后,顾弥音的班主任把她拖了回去,还在广播里通报批评她,说她扰乱学校纪律,骚扰其他同学。
顾弥音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连喜欢一个人也一样,迅速果断。而我呢,只能安静地凝望,好像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自从顾弥音跟梵迦表白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追求行动。每天一下课,她就跑到窗边,跟梵迦打招呼。每天,她都会给梵迦一张字条和一个小礼物,上面了写一句很美的情诗。如果在古代,顾弥音一定会成为李清照。
她追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班主任批评,年级主任批评,她通通当成耳旁风,每天依旧我行我素。
顾弥音像一团火,凡是她靠近的人,都会觉得炙热。
“梵迦总是笑着接过礼物和字条,然后认认真真说谢谢。顾弥音叫他去做什么,他也会答应去做,从来没说过拒绝的话,估计不久后他们就该在一起了吧。”这是坐在我前面的女生复述隔壁班女生的话。
而此时此刻我想的是,如果顾弥音和梵迦在一起,那孟西楼该多么伤心啊。在孟西楼出现以前,顾弥音身边很多男生围着转,但是自从孟西楼出现后,那些喜欢顾弥音的男生只能远远望着,从来不敢靠近,因为梦西楼的拳头从来不会留情。凡是靠近顾弥音的人,都会被他揍一顿。
孟西楼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跟着她。
所以,每次我看到顾弥音来找梵迦的时候,孟西楼都跟在身后。顾弥音和梵迦欢快地说着什么,孟西楼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眼神落在她身上,迷恋又伤感。
顾弥音眼里只有梵迦,孟西楼眼中只有顾弥音,我的眼中只有孟西楼。
这一场爱情的追逐戏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这是多么讽刺,不是吗?
不管有多少女生喜欢梵迦,不管有多少人传着谣言,梵迦中午吃过饭后都会在教室门口等我,然后和我一起去图书馆。
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已经有女生指指点点,我有些不自在,梵迦却是一脸坦然。见他这样,我也忍不住挺直了腰杆。
中午图书馆没什么人,很安静。我和梵迦一人拿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的桌子旁看着,没有说话,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梵迦就坐在我对面,他专注地看着书。这样近距离看他,那张脸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突然,梵迦抬起头问道:“我脸上有字吗?”
我摇头,脸微红,说道:“你挺好看的。”
“谢谢。”
安静的时光总是让人容易想起苏河镇,也让人容易想起孟西楼,字里行间都印着孟西楼的双眼。
我读高二,孟西楼读高一。
和孟西楼再度相遇是在学校的校门口。他骑着摩托车飞驰过来,而我专注于想事情,根本没注意有摩托车靠近。直到一声长长的刹车声响起,摩托车在离我大概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我才回神过来。
孟西楼沉着脸,毫不客气地吼道:“你没长眼睛啊?”
我一看见面前的人,就认出了他。
他的棕色眼眸和头发跟记忆中有差别,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看见他一脸不悦,我急忙说“对不起”。
“你想死就滚远点儿行不行?”
我微微一愣,然后靠边让出位置。他骑着摩托车飞驰进校门,保安拦都拦不住,惹得路上的人连连尖叫。
我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这些年,我一直反反覆复地温习那个拥抱,反反覆复地想为什么要去心疼他,要去抱他。我怕忘记他的眉眼,所以经常去回忆他的脸。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沉默的少年会变得如此暴躁,如此嚣张。
后来每周我都会听到广播里通报批评孟西楼又做了什么坏事,要不就是殴打学生,要不就是翻围墙,要不就是作弊。
反正坏学生做的事情他通通都在行。
连我都变了,何况是孟西楼?
回忆会让人变得苍老,我才十几岁,却觉得经历了一生。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想不到梵迦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等我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顾弥音。
“阿熹,顾弥音说外面开了一家冰激凌店,你去不去?”梵迦见我出来,笑着问道。
阿熹?对于这个称呼,我有些不适应,好像跟梵迦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
顾弥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中自然带着警告。
我看着梵迦,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梵迦,既然她不去,那就我们去吧。”顾弥音在旁边催促道。
梵迦点点头,说道:“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我挥挥手,不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
出校门的路上经过篮球场,课间的时候这裏尤其热闹。我无意中看到孟西楼孤单地坐在篮球架下,眼神不知道落向什么地方。
这一幕在我心上狠狠一撞,撞出一个很大的缺口,让我无端觉得心酸。孟西楼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比如他此刻的落寞伤心。
大概是顾弥音不让他跟着,他才会这样吧,孟西楼的喜怒哀乐都掌握在顾弥音的手中。
我不由自主地绕到小卖部买了一瓶水,然后穿过篮球场,在他身边坐下。
他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所以没发现我。
当我把水递过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你喝点儿水吧。”我好心好意地说道。
孟西楼的神情突然变了,他突然扬起手将水打到一边,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厌恶,喊道:“你滚开!”
我被孟西楼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愣在原地,随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被心爱之人讨厌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揪心与难过。
我不肯在孟西楼的面前掉下眼泪,免得他笑话我。
孟西楼一脸凶恶,似乎看到了我的眼泪,他的表情稍微缓和,然后抢过水,说道:“你们女生动不动就哭,还真是麻烦。”
见他接过水,我的眼泪也终于止住。
孟西楼拧开了瓶盖,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水。
看着他的模样,我豁出去了,说道:“我叫苏熹。”
“我见过你,知道你是谁。”
我的心瞬间悬起来,莫非他想起我了?
“你是阿音的妹妹。”
“哦……”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孟西楼认不出我了,又或许他早就忘记当年给过他拥抱的人。人的脑袋只有那么大,能记起的人和事太有限了。
我不怪他。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顾弥音那么漂亮,不像她那样一举一动都牵扯人心。
若我是男生,同样也会喜欢顾弥音的。
孟西楼不需要我,所以我没有逗留太久,怕他更加讨厌。
回家的时候,顾越天不在,顾弥音也还没有回来。按照惯例,妈妈应该是在家看电视剧。可是回到家,妈妈却不在客厅。
我走进卧室,发现妈妈躺在床上,不时传出低声的呻|吟声。我立即前去查看情况,妈妈的脸通红,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手足无措地扶她起来,发现接触到她身体的每个地方都是滚烫的。我吃力地扶着她,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出门打车,心焦灼成灰。
妈妈的嘴唇发白,浑身都是虚汗,湿漉漉一片。
我好不容易才把妈妈送到医院,然后挂号,办住院手续。妈妈躺在病床上输液,医生说若是再晚点儿送来医院,说不定会烧成肺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走之前我特地拿了妈妈的手机,可是直到现在,没有一个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给顾越天打个电话,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妈妈和顾越天结婚后,可能真正开心的时候就是刚开始两个月。顾越天事事顺着妈妈,后来,他经常在外面应酬,很晚才回来,身上的脂粉味也很重,妈妈的生日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沉默地做着应该做的事情。
她不开心,但是每当我问她为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她总说:“人生总是有许多无奈的。”
对啊,人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看着妈妈憔悴的容颜,我还是决定给顾越天打电话。
她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希望看见他的,毕竟妈妈孤独太久,她心裏的渴望完全被隐藏起来了。
我拨通了顾越天的电话,他的语气很不好。
“你有什么事情等会儿说,我在忙。就这样,我挂电话了!”
“叔叔,妈妈生病住院了……”我急忙说道。
“是你啊……好,我知道了。这事等会儿再说吧,我现在真的很忙。”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呵,我不禁讽刺一笑。
电话那头明明传来一个娇声,说着:“顾总,快来喝酒。”
他很忙,忙着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不管生病的妻子。
爱情是盲目的,婚姻又何尝不是?
出来的时候,我忘了带钱包,身上仅有的零钱挂号办手续了,到现在还没吃饭,我只好打电话向夏菡求救。
夏菡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我也只记住了她的电话。
电话打到夏菡那里去的时候,她似乎正在睡觉。
“熹熹,你最好有个很好的理由打断我睡美容觉,不然我一定让人把你丢进男浴室。”
夏菡说话向来如此,一点儿也不像个千金小姐。她脾气向来火爆,但是心地很好。
我犹豫了一阵,才尴尬地说道:“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儿钱……”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夏菡的豪爽来自于她的家庭,第二句是她的口头禅。在她眼中,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等夏菡赶来的途中,妈妈醒过一次。她挣扎着问顾越天有没有来,我摇摇头说兴许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她的眼神渐渐变暗,最后闭上眼睛又沉睡过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夏菡风风火火地赶来,我坐在病房外面等着她。上了大学,夏菡变得很不一样,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咚咚咚”的走过来,看得我心惊胆战。她的头发染成了栗色,烫成了大|波浪卷,看上去风情万种,两个银色的耳环随着脚步不断晃荡。
夏菡本来就很好看,经过这么一打扮,更加明媚动人。
“熹熹,你知道吗?刚才我去拦车,那个司机居然问我是不是去酒吧。”她一边骂骂咧咧地坐在我旁边,一边将手中的保温盒递过来,“我给阿姨带了粥……”
她说到这裏,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出来。
夏菡哈哈大笑,吊儿郎当地搂着我的脖子,说道:“我带你出去吃饭,让小护士看守一会儿。”
我红着脸,一边感动着她想得那么周到,一边低声说道:“这是医院,你大声说话,小心被护士训!”
夏菡高声说了句:“谁敢训我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经过的护士说道:“医院里禁止高声喧哗。”
夏菡站起来,把护士拖到一边,把保温盒塞给她,又指了指病房,说道:“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会儿,如果病人醒来,麻烦你喂她喝粥。我们离开一会儿,四十分钟后回来。”
那个护士还想推辞什么,夏菡硬是塞给了她,然后嘻嘻哈哈地拉着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