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光逝去(2 / 2)

我把汉堡和可乐放在盘子里,恭恭敬敬地端到顾弥音的面前。

孟西楼付了钱,主动接过盘子,偏头问顾弥音:“你想不想坐靠窗的位子?”

顾弥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随便。”

我见她坐到座位上,心也就跟着落下去。

顾弥音撕开汉堡的包装,突然朝我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我心裏一惊,然后老老实实地过去,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顾弥音指着汉堡上的芝麻粒,说道:“我不喜欢吃芝麻,麻烦你把它弄掉。还有,可乐里的气泡太多,我喝不惯,你也把它弄掉。”

她提的两项要求古怪刁钻,我下意识地去看孟西楼的表情。可是孟西楼只看着顾弥音,笑着说道:“你的喜好还真是怪。”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提议是不正常的。

顾弥音见我没动,提高声音说道:“你倒是动手啊,傻站着干什么?你过来不就是为我们客人服务的吗?连这点儿小事你也做不好吗?”

当时客人很多,已经有人朝这边看来了。

我看着撒着芝麻粒的汉堡,心裏把汉堡发明者诅咒了十几遍。

我礼貌地说道:“上面带芝麻粒的那层您不要,可乐我会帮您换成橙汁。”

“汉堡上面一层不要还能叫汉堡吗?我可是花了钱的!我就喜欢喝可乐,不喜欢喝橙汁!”顾弥音提高音量,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耳边都是客人的窃窃私语声。

被顾弥音一吼,我的脸烧了起来。

做了这么多天的兼职,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明明知道是顾弥音故意刁难,我却没有办法。

我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没想到的是,顾弥音突然拿起可乐,从我的头上慢慢淋下去:“我进店来消费就是为了看你的脸色吗?你解决不了问题就趁早滚蛋!老板呢?老板在哪里?”

主管从里间匆忙跑出来,朝顾弥音鞠躬,礼貌地问道:“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顾弥音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们店里怎么能招这种没素质的员工?连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对不起,本店员工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正。”

“那你们马上把这个员工开除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顾弥音看着我,脸上带着挑衅。

我浑身都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身上全是可乐的甜味,狼狈不堪。这个模样全落在了孟西楼的眼里。

客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地说“怎么店里招了这么不懂事的服务员”“怎么肯德基的服务越来越差”。

主管的脸色非常难看,顾弥音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为了两全,他转身,沉着脸看着我,说道:“你赶快换了衣服走吧,明天不用来了。”

我倔强地不肯走,眼眶渐渐红了,哽咽着说道:“不是我的错。”

主管也懒得看我,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必须离开!我们店里不需要一个服务态度不好的服务员!”

我沉默无言,满腹酸涩。

顾客就是上帝。

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也舍不得失去将可乐递给孟西楼的那一刻的欢喜。

我红着眼眶,委屈地看向孟西楼,希望他能说说情,或者和顾弥音说一句“不要追究”也行。

可是孟西楼只顾安慰着顾弥音:“阿音,下次我们不来就好了,你别生气,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气坏身体。”

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孟西楼的话像是匕首,在我胸口狠狠地挖了一个洞。

主管一听客人即将流失,更加不得了。他转身盯着我,冷声道:“在你走之前,麻烦你跟这位客人道歉。”

我抬起头,看着顾弥音眼中的戏谑与得意,不去做任何辩解。其实我一点儿都不难过顾弥音会这样对我,我只是难过孟西楼那么纵容顾弥音。那宠溺地样子刺疼了我的眼睛。

顾弥音就那样看着我,仿佛一个胜利女神。

我鞠了一躬,妥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但愿这句道歉能够减轻她心裏的怨恨。

我欠她何止一句“对不起”,我欠她的是一条命。

主管为了息事宁人,催促道:“既然如此,那你换了衣服赶快走,别影响了本店的生意。”

在顾弥音得逞的笑声中,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孟西楼,然后转身去换衣服。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看那个男生,他的眼里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麻木地穿过大街小巷,走过人群,听见出租车司机狂按喇叭的声音,听见各种打折的叫卖声,听见各种音乐声。许多声音都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知身在何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暗,路灯亮起。我看见马路上自己的影子,眼泪突然掉下来。我呆呆地站在路灯下,疯狂地想念在苏河镇的岁月。

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总是最牵绊人心。

苏河镇不大,有一条河从镇中间穿过,我最喜欢的便是苏河镇东边的桃花林。

每到春天的时候,粉红的桃花满天,仿佛整个苏河镇都在桃花的香气中。

小时候,一到春天,我最喜欢去桃树下玩。桃花瓣落了满身,回家的时候头发上都是花瓣,让妈妈哭笑不得。

那些花瓣随风落到河面上,格外好看,舀一瓢水都会带着桃花的香气。

夏天的时候,我最喜欢去浅河滩踩水,能感觉到有小鱼从脚边游过。傍晚的时候,总能听见大人扯开嗓子喊自家孩子,从东边唤到西边,一声接着一声,带着独特的口音,随风回荡。

在记忆中,苏河镇总是美的。不仅仅因为这风景,还因为一个叫孟西楼的少年在我七岁的时候突然闯入。

七岁是个什么样的年纪呢?

我七岁的时候,总是调皮捣蛋,对新鲜的事物保持着新鲜感,对这个世界也抱着好奇心。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心动,也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玩。

可是,我在这样无畏的年纪遇见一个人,从此记挂一生。

遇见孟西楼的时候是在春天。

我躺在桃花树下,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微风拂过脸庞,幽香绕鼻,十分惬意。突然,我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立即睁开了眼睛。视线中是一张放大的脸,一双棕色的眼眸十分灵动,睫毛又翘又长。眼前的人如此漂亮,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让人怀疑是桃花仙子派来的。

小时候的我傻得天真,竟然吓得坐起来,瞪着眼前漂亮的小男孩,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桃花仙子派来的?”

眼前的小男孩也不说话,只是将一枝桃花插在我的发间,说了一句:“好看。”

他说好看。

我呆呆地望着他,有些莫名的欢喜。

妈妈经常说我是毛猴儿,整天都在闹腾,刚换的衣服出来玩再回去已经变成泥土色。周围的人都是夸我聪明,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我好看。

大概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世界上还有美丑观念。七岁,我读小学一年级,上学的时候我偷偷观察学校里的人,男生里没有一个比得过孟西楼,而女生大多数都比我漂亮。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还傻傻地问妈妈,我是不是不漂亮。

妈妈摸着我的头说:“等你长大就变漂亮了。”

所以,我总是期望着长大。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男生叫孟西楼,经常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那背影太孤独,仿佛周围的风景也跟着变得孤独。

孟西楼在我眼中是特别的,不是因为他的沉默,而是因为他身上仿佛有许多故事,让人好奇。

我每次看到他坐在河边,会偷偷摸摸躲在树后面看着他。孟西楼很瘦,从背面能看到他的轮廓。有时候,我会去河对岸,只为了看一眼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我问妈妈孟西楼为什么会来这裏,一个小镇一有陌生人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传得沸沸扬扬。

街坊邻居闲谈孟西楼一直跟着城里的外婆长大,他爸爸妈妈去世了,所以他回来了。我第一次懂得,原来失去会是那么悲伤的一件事。

那天,孟西楼照旧坐在河边,我偷偷地在后面看着他。我看见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隐约能听到啜泣声。

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着变得很难过。于是我跑过去,轻轻抱住他,像我哭时妈妈哄我一样,说道:“好孩子,你不要哭。不要哭,你要乖一点儿。”

孟西楼哽咽着说道:“我爸爸妈妈……不在了……”

“他们在,他们一直都会在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胡乱讲着话,分担他的悲伤。我手忙脚乱地抹着他的眼泪,掌心一片湿润。

那个下午,风吹过河面,倒映出两个相互拥抱的小小影子,碎成一片波光。那个下午,最后一片桃花落下,绿叶蹁跹。

那个下午,我心裏从此住了一个小小的人,他叫孟西楼。

孟西楼来得突然,也走得突然,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他走了以后的很长时间,我都会去河边,像是回忆。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为什么那么安静的孟西楼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夜深了,我也该回家了。

回到家,妈妈和继父都不在,顾弥音大概在房间。我回到卧室,看到书桌上的东西凌乱不堪,书柜里的书全部掉在地上,衣柜里的衣服也扔了一地,而且被踩得很脏。

我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住内心的怒火。

这些无疑都是顾弥音的“杰作”,她对我的敌意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从我进顾家开始,她就讨厌我,也讨厌妈妈。

一开始她会把我的书撕掉,衣服全部剪坏,冬天,半夜的时候朝我被子里泼水。顾越天只是骂她,而妈妈总是维护顾弥音,说孩子还小,不要计较。

这些都是我的报应,都是我应得的,纵然觉得委屈,也必须要受着。

每隔一阵,顾弥音这些不痛不痒的恶作剧都会出现一次,没什么新鲜的,也只能做这些。我本来想收拾东西,但身上都是可乐的甜味,所以去洗了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顾弥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日记本,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的心脏骤然一紧,呼吸都不顺畅了。

那日记本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裏面都是孟西楼的名字。

顾弥音嘴角上扬,嘲笑道:“原来你喜欢孟西楼。”

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仿佛整个人都被剥光一般,只得沉声说道:“你快把日记本还我。”

“如果我不呢?”顾弥音挑衅道。

“你赶快把日记本还给我!”我粗红着脖子,提高音量说道。

顾弥音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日记本,得意地说道:“你可以来拿。”

我大步跨过去,伸手去抓本子。

顾弥音往后一躲,讥笑道:“一向是乖乖女的你居然喜欢一个小混混,苏熹,真是看不出来呀,啧啧。”

我的脸涨得通红,说道:“我喜欢谁不用你管!”

“要是孟西楼知道你喜欢他,你觉得他会不会讨厌你?要是张秀雪知道你喜欢孟西楼,她会不会被气死?”

顾弥音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我的死穴。

张秀雪就是我的妈妈。若是妈妈知道我喜欢一个小混混,肯定会对我大失所望,而我不能让她再度失望。

我心裏越来越着急,也越来越生气,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顾弥音。

“顾弥音,你快把日记本还我!”我强压着心裏的怒火,大步向前走去,抓着日记本的一角。

顾弥音没放手,两个人僵持不下。争执中,我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这个时候,不料大门打开,妈妈和继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妈妈当即变了脸色,她连鞋子都没有换,直接走到我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道:“你怎么动手推你姐姐?”

我没有吭声,倒是顾弥音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阿姨,你别乱扯关系,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妈妈被噎住,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不悦地拉着我的手,拖着我去了卧室。

来到卧室,她看到散落一地的东西还有脏乱的衣服,顿时愣住了,久久没有动。

半晌,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通红,说道:“你忍忍吧,如今我们是寄人篱下。”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往下掉。

每当顾弥音欺负我的时候,妈妈总是说:“你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又或者说:“我们如今寄人篱下,你要安分一点儿。”

两年半,我忍了,真的忍够了。未来不知道多长,还要继续忍下去,看不到尽头。

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

妈妈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劝慰:“熹熹,你要加油读书。妈妈就指望你出息了,你所受的委屈妈妈也知道。阿音不懂事,你多多包容她。”

我抽了抽鼻子,撇着嘴说道:“妈,我们离开顾家好不好?”

妈妈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们离开顾家,穿什么、吃什么?要不是顾家,说不定现在你早就出去打工了。”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脑袋一热,问道:“妈,您幸福吗?”

妈妈拿东西的手一顿,缓缓说道:“妈妈的幸福都系在你手上。”

我鼻子一酸,走过去抱住她,不容置疑地说道:“妈,我会努力的,我发誓!”

“妈信你。”妈妈起身,摸着我的头发,笑着回答道。

“我不去做兼职了,就在家里好好看书。”

“你收拾这些东西,我帮你洗衣服。”

“谢谢妈妈。”

“傻孩子,妈妈哪里用得着你说谢谢?”

看到妈妈脸上难得的笑容,我忽然觉得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么。顾弥音没有妈妈,换位思考,此时此刻的她有多么缺乏母爱。

顾弥音以前是个很开朗的女生,身上还没有刺,逢人便笑。只是因为她妈妈去世后,所以性情大变。

日记本在她手中,我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妈妈冲进来劈头盖脸地骂我没出息去喜欢一个小混混,也生怕孟西楼来接顾弥音玩的时候,突然骂我不要脸。

可是直到开学,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只是日记本一天不拿回来,我的心就悬在半空中不踏实。

高三开学,顾越天送我和顾弥音去学校。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他送,也不想在学校里让人知道我和顾弥音其实是姐妹。估计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学校,没人知道我和她是姐妹。

下了车,顾弥音径直走到前面,我故意落后两步,慢慢地走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学校大门。

我看着她的背影,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让她把日记本还回来。要是她把日记本带到教室去公开,那就完了。

心裏这样想着,我快步走向前,拦住顾弥音,低声说道:“你怎样才肯还我日记本?”

顾弥音莞尔一笑,眼珠子乱转。她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指着一个男生说道:“你去抱他,我就把日记本还给你。”

“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顾弥音一口答应道。

为了日记本,我豁出去了。

顾弥音指的那个男生走在我们的前面,大概一米八的样子,身形修长。他穿着校服,身姿像白杨一般挺拔,只是看背影就觉得赏心悦目。

我快速追上去,走得越近,心跳得越快。这辈子除了高考时留了空白考卷以外,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

长这么大,不要说抱男生,我连男生的手都没碰过。

我忐忑不安地走在男生身后,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由于想得太入迷,连男生什么时候停下来都不知道,所以一头撞了上去。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我被撞退了几步,捂着被撞痛的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同学,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捂着鼻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顿时愣住了。

面前的男生比孟西楼还要好看,他的头发干净利落,眉目沉稳,一双眼睛似乎是城市的灯光,璀璨生辉,让人不敢直视。男生的皮肤犹如白瓷,如同画上走下来的翩翩美少年。尽管我撞了他,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有疑问。

我傻傻地问道:“同学,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以为会被拒绝,想不到男生犹豫了三秒,轻轻地点头。

我睁大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于是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嗯。”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

我回头远远地看了顾弥音一眼,然后轻轻地抱住梵迦。

时光戛然而止,连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

目光所及是一片虚无,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是放空状态,让我记不起任何事情。

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听见梵迦有力的心跳声,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也能听见清风从耳边吹过。我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新味道,那种味道让人莫名的安心,也让我浮躁的心跟着沉静。

很多年后,我还记得那样一个拥抱,温暖且带着些许慌乱和青涩,在我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记,也注定了我和梵迦从此有了交集。

后来梵迦说了让我抱的原因。他说,一个人若不是真的需要一个拥抱,是不会去祈求别人的。若是他能让别人快乐,为何不让别人抱他呢?

梵迦就是这么善良的人。

我没有跟他说,那个拥抱只是因为一个赌注,只是因为一个毫无办法的赌徒赌上的尊严,为了另一个人,也为了守住一个秘密。

我赌对了,也赌错了,成全了自己,却没能成全别人。

我后来才知道他叫梵迦,还是从别的女生口中得知。梵迦是刚转来的,因为长相突出,成绩占首,所以成了学校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生。最关键的是听其他女生说梵迦很温柔,对谁都很好,对谁的要求都会一一满足。在别人面前,他总是面带微笑,所以刚来学校不到两个星期,就俘获了一大群女生的芳心。

优秀的人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爱慕者。那样光芒万丈,只能让人去仰望。梵迦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顾弥音如约把日记本还给我。她看我的时候,露出嘲讽的眼神:“苏熹,为了一个破日记本,居然胆大到去抱一个男生,你还有没有尊严?”

我很想回一句“恨不能解决问题,打赌让我丢掉尊严也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