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
“那我先到别处转转。”
小八一转身,骑上车发动就走。
就在他抬腿跨上车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裤脚上有血迹,像是刚跟人打过架,正想问,他已经驾着摩托飞驰远去,喷我一脸废气。
下班前,我把制服换了,穿着制服逛大街毕竟不合适,而且少穿省得洗。
小八准时在校门口等我,一见我走出来,马上堆起满脸惋惜之色:“怎么换衣服了?”
“怕你意淫我。”
我邪邪一笑。
小八呸了一声:“意淫是对女人的赞美!”
“你这是流氓理论,要按照这个逻辑推论下来,对女人最大的赞美就该是强|暴了……”
我跳上车后座,拍拍他的背:“帅哥,起轿!”
小八发动车子,很快窜上快车道。
“真抠门,给我幻想一下又不会掉几块肉……”
他的话淹没在刺耳的车笛中,我扭头欲骂,紧跟在我们身后的那辆铁灰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洪大志眯着眼睛的暧昧笑脸,知道我想骂他,他迅速一溜烟地绝尘而去。
算你跑得快!我转回头大声问小八:“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小八大声回答。
在我住的公寓区附近酒店吃饭,大厅电视机正在播放麦克杰克逊的演唱会,我激动得简直连饭都吃不下去,他妈的,这才是真正的超级偶像,扔个帽子都会激动死好几个观众,一场演唱会下来得死多少人哪!
演唱会片段结束后,小八推开饭碗,点了根烟问我:“你以后在学校就穿那套制服上班?”
“嗯。”
我激动的心潮还未平息下来。
“不怕被男同学打昏了拖进小树林?”
“有什么好怕的?太国院的男生都是优质嫩草,就算他们不打我主意,迟早有一天我得把他们打昏了拖进小树林。”
我终于把注意力从演唱会收回来,转向饭桌,桌上的菜没怎么动过,小八面前的饭碟很干净,好像没有胃口。
我想起他裤脚上的血,心中一跳:“你今天又跟谁打架了?裤腿上怎么有血?”
“没事,被人拿钢条抽的。”
小八满不在乎地抽烟。
我搁下筷子,起身弯腰去拉他的裤脚:“严重吗?我看看。”
“小事,皮外伤……”
小八想缩回脚,我手快,抓住了膝盖不让他动,轻轻撩起裤管。
小八的胫骨上有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污,铁器磨擦出了好几处伤口,翻卷的皮肉已经凝固成了乌紫的血块,跟裤子粘在一起。
我松开手,扬声招呼服务员:“买单!”
小八满脸不耐烦:“没事,不痛不痒的,你先吃饭……”
“闭上你的肛|门!”
我一拍桌子,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跟我回去!”
我很少跟兄弟认真生气,前一分钟还打得你死我活,后一分钟搂着肩膀喝酒是常事。
冲动是魔鬼,到我这裏冲动的破坏力就相当于魔人普乌,即使是不认真的生气也能造成恐怖后果,所以大家都忌惮三分。
小八了解我的脾气,每次一见我发火立马闭嘴不说话,避免被我毒打,这次也是一样。
把他押回家,用清水洗净伤口,搽酒精的时候小八又皱眉又咬牙。
“这是最后一次!”
我严正警告他:“以后你再弄成这样我绝对不管你,给你自己去发炎长疮去!”
打架受伤难免,但小八从来不肯去医院,连伤口都懒得处理,流血就让它流,发炎就让它发,根本不拿自己当条人命,这一点让我很气愤。
小八坐在椅上,俯身注视我:“你一直说下次不管我,下一次还不是又这样说……”
“靠!意思是我天生下贱,非要照顾你不可?我告诉你,我对南丁格尔奖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恶向胆边生,把两大团酒精棉球狠狠地压在他伤口上,“我叫你嚣张!”
没有预想中的惨叫,我很奇怪,他应该嗷嗷叫才对,说不定跳起来给我一脚。
正想抬头,小八忽然收回了受伤的腿,接着他的米色衬衫在我眼前倏忽闪动,很快我被他牢牢拥嵌进怀里,脸庞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口鼻被挤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原本弯着腰,现在重心被他揽了过去,整个人被迫压在他身上,椅子超载了,咯吱了好几声。
我能感觉到小八粗重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下巴及脸颊在我头发上不断摩蹭,一手牢牢环着我的肩,另一只手在后背和腰肋间游走……
我抓住他的手,努力挣出一点声音:“小八!你冷静点!”
毫无温度的制止令他动作顿住,他僵了几秒钟,手忙脚乱地把我推开,从椅子上跳起来,慌不择言地解释:“不是……你别误会……我已经忍了一下午,实在忍不住了……其实我……唉!”
小八也知道自己语无伦次,羞愧地抓了抓头,转身就走。
“等等!”
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眼底最深处里泛起一丝渴望。
“伤口这么大,一定要打破伤风。”
我奋力叫自己镇定镇定镇定,抓起桌上的钥匙,“走吧,我跟你去医院。”
他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渴望熄灭了。
身为一名外表风骚内心保守的高龄美女,我觉得我有必要降低年轻人的犯罪机率和提高其犯罪成本,免得扰乱社会秩序、诱发心脑血管疾病、导致全球变暖、淡水资源紧张什么的,所以我决定:第一,以后没事少穿制服,第二,不单独与男士去四星级以下酒店吃饭。
是的,只是吃饭,不能喝酒。
警衞部明令严申,部门人员必须二十四小时禁酒,有段时间我颇觉生无可恋,慢慢也就习惯了。
老娘连淫心都戒了,戒个酒有什么难的。
在太国院当了半个多月的警衞部主任,收服了不少校园异人,校警们的应变能力和工作魄力也在我以身作则的潜移默化中增强,安巡过程中遇到些小纠纷就直接自己处理了,尽量不惊动领导,相当低调,有好些事情我不仔细看他们的工作日志都不知道。
这是好现象,毕竟我是个主任,不是奶妈,前期亲自出马是身先士卒作表率,一直亲自出马就是下属无能。
快到夏至了,气温一天比一天高,有警衞向我诉苦,说穿着长袖制服在室外巡逻时就像在做蒸汽浴。我考虑到洗换的问题,于是又约了那个店主谈定做夏季制服的事,上次他与幕后厂家量身订做的春季制服合身度令我非常满意,不但亲自登门交付全额,连该找回的两块钱也赏了他。
店主推荐了几款军服精品,我看中一套墨绿色野战服,窄瘦的小翻领短袖衬衫,暗金镶边软肩章,单排七颗铜扣,略宽大的褶皱贴袋长裤,同色系的铜头皮带,粗犷与细腻相融,犀利、野蛮、邪气……
我看了多位模特儿穿起来的效果,帅到无以复加,很适合我这种好战分子。
下午吃过餐后水果,我在办公室里活动身体,突然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警衞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主任!你电话是不是没挂好?对讲机也不通……”
然后他愕然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此时我正面目狰狞地啪啪踹墙,杂乱的鞋印蔓延了整面墙,大部分高过自己头顶,当他闯进来的时候,我的右脚正好以一个高位回旋踢拍在墙面上,他的莽撞行为让我吃了一惊,这个姿势保持了好几秒。
“这是练什么功?冲刺黑带八段吗?”
警衞崇拜地问。
“练个屁功!找不到杀虫剂,打苍蝇呢!”
我收回脚,拿起旁边桌上的抹布,耐心擦去墙上的一大堆鞋印,“电话线刚才被我绊掉了还没装,对讲机在充电……什么事?”
警衞立马唉声叹气:“唉,还不是洪老大……”
我停止擦墙:“他又惹麻烦了?”
“不是,他被麻烦给惹了。”
警衞很焦虑,但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他在外面被人打了,头破血流地开着车回来的,现在还躺在校医院里缝针呢。”
我把抹布往桌上一摔:“我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