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BOSS的事,”王佳雨忙说,“制片人是他好朋友,他也没想到会出事的。”
“是好朋友还这样,那要是其他工作,是不是连命都得送出去?”
王佳雨知道王茜是因为担心她才说气话,只好一边笑着一边安慰。
过了半个多小时,黎舒河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保温盒。
笔挺的西装搭配保温盒,这场景怎么看都有些搞笑,而王佳雨确实不厚道地笑了。
看黎舒河带了饭,王茜面色稍霁,起身打了声招呼,“黎先生。”
黎舒河将保温盒放在柜子上,“这件事过两天剧组就会给出解释和赔偿,请王女士放心。”
端正的态度让王茜心情又舒畅了几分,她把保温盒的盖子打开,将裏面的食物盛出来,坐在床边耐心地服侍王佳雨吃饭。
由于脑震荡的缘故,王佳雨头很晕,又在输液,胃口很不好,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
王茜收拾好东西,见黎舒河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仅剩的一点怨气也消退了。
“佳雨,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买东西。”
王佳雨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姨。”
王茜把床放下来,跟护士交代了一下输液的事,就和黎舒河走出了病房。
到了医院楼下,王茜说明了出来的真正用意,“黎先生,介不介意我占用一点你的时间?”
黎舒河看了王茜一眼,礼貌地说,“当然不会。”
两人就近找了一个安静的咖啡馆,王茜点了杯冰水,也不欲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前段时间佳雨出事的时候我就想找个机会跟黎先生你见一面,不过你们都很忙的缘故,也没能如愿。”
黎舒河静静听着,“王女士直说无妨。”
“现在黎先生也知道了我们家里的情况,确实电视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姐姐高中没毕业就来帝都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跟家里联系,直到她当明星了我才知道她的下落……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并不在帝都。
“后来她生了佳雨,才重新和家里联系起来,但是当时我工作都在外地,能够帮扶的其实也很有限。”
王茜今年四十二岁,开了一间画室,教一些学生画画。平日也会把自己的画作,拿到合作的画廊出售。
她身上有一种很恬静温柔的气质,虽然眼角的皱纹已经无法掩饰,但是画家的优雅气质往往会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我来帝都,是因为我姐姐出事了。说她是自杀,尸体在桥下被发现的。”她顿了一下,目光突然变得暗沉,如同一杯水中掺入了墨汁一般,“她死后一周才被发现,而佳雨……被反锁在家里……整整十天。”
黎舒河顿时一怔,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无法想象,那被关在家里的十岁的孩子,在吃光了她所能吃的所有东西之后,是如何度过那饥饿的一周的。
而除此之外,由于拖欠房租,房子也被停水停电了。
因此伴随着无休止的饥饿的,还有黑暗、寒冷和恐惧。这些绝望的情绪,在逼仄的房间里被放大数倍。没有安慰没有温暖,没有久违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有房间里滴答不停的闹钟,和亮了又暗下去的天空,显示着时间正在不断地流逝。
这些,远远超过了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极限。
“我把她抱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了,醒来知道她妈妈去世的消息之后,精神也几乎彻底崩溃。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那段时间,她对食物有一种不正常的狂热,每餐都会吃正常饭量的两倍。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年,她也就长成了你最开始见到她的那个样子。”
王茜抬头看着黎舒河,声音慢下来,几乎一字一顿,“而这件事,她本人已经不记得了。”
黎舒河目光顿时一凛。
春日下午四点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色彩温暖,带着一种厚涂般的浓稠质感。
而黎舒河生平第一次觉,事实上这样看似温暖的阳光,其实背后藏着旁人并不知晓的惨烈。
心脏猛得像是被人恶意地揪了一把,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黎舒河打开病房的门动作很轻,然而王佳雨还是醒过来了。
即将西沉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房间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昏暗之感。
黎舒河伸手开了灯。
“BOSS,我小姨呢?”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王佳雨拿手臂挡住眼睛,轻声问。
“她等会回来,我来拿东西。”
王佳雨手臂拿下来,看到了柜子上的车钥匙,笑着说:“BOSS你也有这样迷糊的时候啊。”
黎舒河沉默,看着她灿烂而毫无戒心的笑容,不由想到方才王茜最后对他说的话——
“佳雨的性格其实是存在缺陷的。除了演戏,她对其他事情几乎都是一窍不通,您想过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