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夜,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谷良一大早就来到我的门口站着,却又不敢打扰我,因为我是孕妇。我其实老早就醒过来,却因为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而一直不敢开门去面对谷良。我拍了拍自己发疼的脑袋,手中抓着那信和铁牌继续想法子,连许大婶来敲门说为我准备好了早点,我都不敢应答,只能让他们以为我还没醒。
低头盯着手中的牌子许久之后,忽然想到一个方法也许可行,不过要冒很大的险。随即转念一想,即使是冒再大的险也好过想不出办法来得强吧?肚子传出叫声,让我明白自己饿了。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朝谷良说道:“去让许大婶将早点端给我吧!”
谷良一见我,面露喜色。他见我如此,赶忙去叫许大婶。许大婶为我端来早点,我开始慢慢地吃了起来。谷良站在一边没有发问,我知道他在等我吃完早点。过了约莫一刻种,我终于吃完,转头看他,他焦急地问:“夫人可想出办法救玉萝了?”
我点了点头,他欣喜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问:“什么法子?”
“你别管什么法子。去外面给我找顶轿子。”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充满自信地朝他笑着。
他见我还笑得出来,以为我很有把握,立刻就出去给我叫轿子。我看着没有关上的门,看向后院的瓜棚,那儿已经结出了好几个大南瓜。风吹过,带了瓜叶碰撞的声响,我脸上方才那充满把握的笑在这一刻已经消失。我自己其实很明白,这只是一场赌博,没有把握的赌博。
方才见到谷良,那两轮黑眼圈告诉我他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不,应该说,自从玉萝被人绑走后,他就没有睡过好觉。不是想逞能,而是不忍心看到这对如此恩爱的夫妻真的被人拆散。如果我今天不能给他安抚的笑,他估计要撑不下去了吧?
我非常羡慕玉萝。虽然她的丈夫不是什么人中之龙,她却是幸福的。有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即使他们过得贫穷。再看我,权力我拥有过,如果我想还可以继续拥有,金钱我到现在依旧拥有,可爱的孩子也拥有,却依旧不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所以我一定要救她,至少看着这样一个美满的家庭,我自己也会觉得温暖。即使我已经羡慕到近乎嫉妒。
“夫人,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在我陷入自己的思绪时,谷良满怀希望的声音在我的面前响起,带着巨大无比的期待。这种期待听在我的耳中变成了无比巨大的压力。这巨大的压力如一张巨大的网,网住我,我在瞬间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即使如此,却依旧要端着笑脸向谷良点了点头,然后护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朝大门口移动。
我走得缓慢,谷良只能跟着我缓慢。我却感觉到走在身后的他有多么焦急。后院到大门口原本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可这段短短的路线却在却在此刻变得那么遥远,走得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谷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夫人,我们去哪儿?”
“迎来客栈。”我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轿子回头朝谷良露出微笑,道,“放心吧,我们会将玉萝带回来的。”
谷良别无选择,所以他相信我。
我在他的搀扶下坐进了轿子。轿子起动后,他跟在轿子边上走。轿子的墙壁将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我在裏面,思绪千回百转,心思复杂。他在外面,心裏想些什么我不知道,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这些天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印象——焦急忧虑。
轿子以最平常的速度朝迎来客栈而去。我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只能靠手抚摩肚子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阵巨大的沉默之后,轿子终于在迎来客栈的门口停了下来。
谷良走过来扶着我下了轿,然后扶着我朝迎来客栈走去。我们刚要跨进客栈的门,那客栈的掌柜立刻迎了上来。他赔笑道:“这位夫人,小店已经被包下,二位还是请另觅他处吧!”
“掌柜的,你忍心看我这有了身孕的人再到处奔波吗?”我扬起笑脸,笑得温婉。这样的笑容,我在慕家的时候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那掌柜的深谙做生意的手段,也很有职业道德,笑道:“夫人您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我给您叫顶轿子送您去最近的一家客栈,如何?当然,这轿子的钱,就由小店来付了。”
我轻笑。“掌柜的,您也别忙活了。妾身这是来找包下你这客栈的贵客的。没见到人当然不准备离开。”
那掌柜的讪笑,冷汗直冒。“夫人认识包下我们小店的那位爷?”
“不认识。”我答得也干脆。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那位爷说了,不见外来之客的。”掌柜冷汗不再,面露难色,“况且,夫人您又不认识人家,一个妇道人家这么跑去找人家不好吧?”
“掌柜的,这是妾身的私事,就不劳您担心了。”我冷笑,威严顿生,“您只须为妾身指路便可。”
“这……这可不成啊,夫人。”掌柜坚决不松口。
我不想再和掌柜的纠缠下去,而谷良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忽然,楼上走道传来一声叱喝。
“掌柜的,下面干什么这么吵?吵着我们家主子可不好。”
我和谷良往上看,看到一位侍从打扮的人,手中还握着刀,正一脸不耐烦。他说的一口汉话虽然很清晰,却又隐约带着一丝的外族口音。一如我当初听鞑靼大王子口音一样。这让我更加肯定了他们是外族人,而绑走玉萝的也是他们。
我朝那侍从露出笑,礼貌道:“这位大哥,妾身想见你们主子。”
那侍从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喝道:“我们家主子是你们可以随便见的吗?”
“你没通报怎么会知道你家主子不见我呢?”我边笑,边拿出玉萝的那块铁牌,晃动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还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那侍从一见到我手中的铁牌脸色大变,赶忙进了房间。一会儿后,我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来:“是谁,想见本爷?”
那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位白衣男子立于二楼廊道上,俊美无比,身上透出一股邪魅的幽冷。我和谷良向上看去,谷良满脸愤怒,我则傻傻地望着他出神。
为什么我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有他那碧绿色的眼眸,精致璀璨如琉璃……碧绿的眸子?
“小闭——”我失声叫出口,随即掩住自己的嘴。是许多年前那个在路上偶然捡到却又意外失踪的少年吗?那双眸子一如记忆中那般漂亮,当年我正是因为那双眸子而买下他的……不,也许不是他吧!那衣裳褴褛被人当作奴隶贱卖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眼前如此邪魅幽冷的男子?
廊道上那白衣男子听到我地叫声呆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却又在瞬间消失。他低头俯视着我和谷良,勾起笑,充满魅惑。“你们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