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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亮虽然名义上是净身房里的一名小伙计,实际上却是胡云之的弟子。读过几年私塾,又是在净身作坊这种地方厮混长大的,阅人无数,见识远迈众人,所以说话行事都要比这些乡下孩子显得出色许多,只听他大大方方地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鱼,单名一个亮字,今年十四岁,是这个作坊里的一名学徒。”
孩子们见他说话落落大方,毫不拘谨怕生,眼里都不由露出几分好奇和敬佩之色。专心听其说话:
“大家初来乍到,许多东西不明白也不为怪。其实刚才那位大叔也说得不完全对,大家并非三天不许吃饭,而只是手术前一天不许吃饭。这样做是为了手术后一两天内不大便,因为手术后的前三天里最痛,如果大便,你们会更加难受。所以为了减少大家的痛苦,净身前一天是不可以吃饭的。因为你们的净身日子是定在明天早晨,所以今天不能吃饭。”
张小毛道:“你说只是一天不许吃饭,那就是说等明天做完手术后就可以吃饭了?可是……吃了饭就有可能要解手呀。”
“明天、还有后天,你们虽然可以吃点东西,但是也不能吃干饭,而只能吃一些我们专门为大家做的臭大麻和稀饭。”
“臭大麻是什么东西?”
“臭大麻是净身时最重要的一种药,我们用它的叶子熬成汤,手术前让大家喝下去,可起到麻醉作用,也就相当于他们朗中用的麻沸散。手术过后,因为头三天……有点痛,所以每天还要喝一些,这样可以减轻许多痛苦。”
孩子们听了一时都不做声。
沉默一会后,魏芝才怯声问道:“三天过后,就不会痛了么?”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鱼亮见他羞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微微一哂,说道:“看在大家差不多大的份上,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在做过净身手术后的三天里,是最难熬的。必须整天待在床上,为防大家受不了,用手去摸伤口,造成感染,所以这三天里必须将你们的手脚都绑住。
“你们肯定也注意到了,你们所睡的这块门板两边的上中下三处都有套销,那就是为了避免大家忍不住用手去乱摸伤口而设计的,把你们的手、脚和大腿都捆绑在套销里,这样既可以让师傅便于操刀,也能保证大家不至于被感染。
“手术做完后的三天里,师傅还得一天三次来帮你们抻腿……不瞒大家,抻腿时非常地痛,你们可能会痛得浑身颤抖,但这也是为你们好,因为假如不抻腿的话,你们的腰就会佝偻,一辈子都不能伸直了。
“所以无论多痛,你们都一定要咬牙忍住。只要捱过了这三天,你们便可以下地了,以后的痛苦也大减了。七天后精道封固,十二天便可撤去麦管,十五天后便伤口平复,二十一天便可痊愈下地了,下地这日便是你们的‘出劫成道’之日。”
“麦管是什么?”
“麦管便是一小段麦秆。因为你们的‘势’被割除后,为了让你们能小便,所以要插一根麦管到你们的尿道里,同时这也是为了这里的肉芽不长合,否则今后就解不出小便了。”
“势是什么?”
“就是你们说的命根,我们把它叫势。”
大家听了静默一会后,彭小完忽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们这里一共有五名净身师傅吧?他们的技术好不好?我们净身后不会……死人吧?我以前听说有些人做过后就死了!”
“放心,我们这里的净身房师傅技术都很好,还没有一个人在我们这个作坊里死过。”
这话倒不是胡吹大气,因为净身手术成功率的高低主要由刀儿匠的技术决定,所以对于刀儿匠的技术要求相当高。
照理,以当时那样既无好的消毒设备,又无很好的手术器械和药物、甚至没有助手和护士的情况下,成功率应该很低才对,但事实上成功率却是相当高。
因此有很多人怀疑刀儿匠有什么“秘术”,不过,以目下的各种资料看来,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疑。
其实,不但对于中医,就是对西医而言,刀儿匠们的技术也一直是个难解的秘。
太平天国时,天王洪秀全因为不相信中国的刀儿匠,于是从广州请来了很多有名的西医大夫,让他们为自己的宫人做阉割手术。他以为西医们的药物、器械都是先进的,又有助手,条件比中国的刀儿匠优越,所以很迷信他们,不料手术后,几百童子里竟无一人活命!
见孩子们都有些将信将疑,鱼亮迟疑一下,忽然小声说道:“跟大家说句不该说的话:别说那些交五两银子的人,就连那些只交了二两银子的人也没死过一个,所以那些交五两银子的人其实吃了亏。”
原来,每家净身作坊的手术金都是两种价格:保活的一个价,不保活的另一个价。胡云之这个作坊里,保活的价是五两银子,而不保活的则是二两银子。
几名孩子听了这话,除彭小完外都是一头雾水,彭小完见状便代鱼亮解释道:“他说的确是行规。不管哪家净身作坊都一样,手术金都要分两种价钱。管活的一个价,不管活的一个价。”
张小毛问道:“可是我们都没有银子,会不会……?”
鱼亮微笑道:“你们的情况和那些人不一样,你们的手术金暂时都由刀家庄垫付。放心,都是垫付的五两银子,是保活的价钱。”
“什么?只是暂时替我们垫付?那意思是我们以后还得还啰?”
“是呀,这一点过两天田夫人或者向老板、汤老板也会跟你们说明。不过我可以提前说给你们听:因为大家都是穷苦人――若不是因为太穷苦,谁又愿自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