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方向，正是雾影山。

祁殊和陆承远对视一眼，身形化作两道剑影，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缓慢行驶在树林中。

出了小镇，便是一片树林。通过这片树林后，道路便会分做两条，一条是通向雾影山的山道，另一条，则是绕过雾影山修建的官道。

祁殊与陆承远收敛气息，不近不远跟在马车之后。

走了约莫一炷香，前方陡然传来一声马儿嘶鸣。

陆承远等了一整晚，想也不想，提剑上前。

剑影在黑暗的树林中荡开，祁殊稍后一步赶到，陆承远已经与人在马车前方的空地上缠斗起来。

对方浑身上下裹着黑袍，脸完全隐藏在黑雾中，看不真切。

祁殊只瞧了一眼，见对方暂时还能应付，便回头去看师尊的情况。

正巧看见车夫将师尊从马车里扶出来。

祁殊：“……”

那车夫是顾寒江今日临时找的，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计划。不过人倒是不错，此时虽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仍在坚持保护车中的雇主。

“姑娘，我们快走！”车夫正要扶着顾寒江离开，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祁殊一把将自家师尊从车夫手里抢回来：“乱碰什么？”

“你你你——你又是何人？”

“快走。”祁殊憋了一晚上气，此时说话都带着火药味，“还不走等着被妖怪吃？”

车夫：“可她……”

祁殊上前一步，把师尊挡在身后：“她有我呢。”

车夫虽心有疑虑，但到底保命要紧，忙不迭跑了。

远处，陆承远仍在和那妖邪斗法，两人越打越激烈，打斗声渐渐远了。

这边林中，顾寒江低声道：“别握这么紧。”

祁殊恍然惊觉，自己还牵着师尊的手。

顾寒江化作女相之后，那双手也变得柔软纤细，握在手里软软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捏碎。

祁殊连忙松开手：“弟子知罪。”

他后退半步正想跪下，却被面前的人扶住。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顾寒江问他。

祁殊闷声道：“没有不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

甚至他也很清楚自己不高兴来自哪里。

来自那客栈老板毫不掩饰的眼神，来自陆承远口无遮拦，也来自……他过分越界的占有欲。

平日里师尊以本相示人，地位崇高，高高在上，没人敢亵渎半分。可今日换作这幅模样，才让祁殊意识到，他的师尊有多能招人。

祁殊不说实话，顾寒江也不催促，只眼也不转地望向他。

他现在的身形矮了一大截，要仰头踮脚才能看清祁殊的表情。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神情认真，眸光水润明亮。

甚至还……还有点可爱。

祁殊心里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

在这样的师尊面前，自控变得格外困难。祁殊移开目光，耳根都红透了，下意识抿了下唇：“师、师尊，您能不能……能不能先变回来？”

“好。”

顾寒江话音落下，周身泛起一阵华光。他的身形在光芒里不断拉长，变化，最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他垂眸看向祁殊：“现在可以了？”

祁殊还是不答。

他的师尊又一次毫无条件地达成了他的要求。

每一次都是如此。

只是因为他们是师徒关系吗？

祁殊说服不了自己。

祁殊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忽然开口：“师尊，弟子能问个问题吗？”

顾寒江：“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寒江眸光微动。

黑暗的林中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道剑光，一声轰鸣。

顾寒江偏头看向那个方向：“陆承远撑不了多久，你该去帮他。”

没见过比他更生硬的转移话题。

“很难回答吗？”祁殊抓住顾寒江的衣袖。

许是今天收到的刺激太多，祁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自认这三年来成长了许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性子。可他今天偏偏就想任性一次，什么试探，什么大局，他都不想管，他只想从这人嘴里得到答案。

祁殊紧张得手指都有点发抖，紧紧攥着顾寒江的衣袖：“师尊，你对我到底——”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的一声。

气劲掀起层层落叶，陆承远身形急速后退，手中长剑用力插入地面，正好落在二人不远处。

树叶哗啦啦撒了一地，陆承远抬起头，对祁殊中气十足地吼：“祁殊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帮忙！”

祁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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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远，一边被秀一边挨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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