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圆之夜的梦(2 / 2)

绝恋的迷宫 沙罗 6359 字 5个月前

黑暗中,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任眼泪肆意流淌。忍了很久的热泪,反反覆复渗出又拼命忍回去的热泪,滑过嘴角,似乎连味道都变得格外咸涩。

脑海中,忽然响起雨柔的劝告:

你知道安达是谁吗?他是安必信集团的独生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再加上他那张脸,这种人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明追暗恋!放在我们学校,简直就是茫茫黑夜里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不知道有多少飞蛾奋不顾身地想靠近。理莎,你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和他在一起你会很辛苦的……

是的,雨柔早就说过,我和安达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总是那么闪闪发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他在一起,我总是格外幸福满足又惶惶不安。别人也会像我这样吗?面对幸福,竟然开始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恐惧这样的幸福有一天会结束……

我从没对安达说过,我24小时从来不敢关机,我怕安达会找不到我,遇上另一个女生。每次听到他说出另一个女生的名字,我的心裏就像发生了一场八级大地震,所有自信、快乐全部被粉碎,一片狼藉,可我还是要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免得安达因为我随便吃醋而不高兴。只要他知道一点点,我就开始惶恐不安,害怕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与我见面。

安达太好了,我不敢想象我有那么幸运,可以在我喜欢上他的时候,也被他喜欢。一见锺情的几率那么小,爱神难道会格外眷顾我们,将这双份的奇迹赐予我们吗?不,我很清楚,是我先追求安达的,是我拼命努力,才让安达回头看我,对我笑的。我害怕,总有一天,我怎么努力都不再有效果,安达的视线会轻易随着另一个人移动,他的心会跟着另一个人的节奏共鸣跳动,他的笑容只会为另一个人而展开。

我没有把握。

因为他不像南瑾一样会事事迁就我,他不会像南瑾一样等我三个小时却毫无怨言——因为安达太忙了,太好了。

越想越心惊,我突然发现,在我和安达的关系中,忘了确定一个最关键、最本质的问题——

安达真的爱我吗?

像我爱他那么爱我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电影不知不觉放完了。

我猛然惊醒,安达一直没有回来!

恐惧如浪潮一般涌上来,被遗弃在黑暗里,这是我早已有所准备却又最害怕面对它的结局……

手机屏幕幽幽地闪着光,提示有一则短消息未读。

我打开消息。

是安达。

他说他有点儿事,先走了。他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下次见面再谈。

从死刑改为死缓的犯人是什么心情?应该就和我一样,松了一口气以后,又有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电影院,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反正没有安达,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刚才跟在安达身后的那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心裏一酸,甚至觉得那种一路遮遮掩掩的状态,都比现在要幸福,因为,眼前有安达。

霓虹灯明灭,路人喧哗,车水马龙,喇叭声起伏,四周的嘈杂声似乎渐渐离我远去。我只觉得自己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缓步而行,前后左右寂无人烟,前无去路,来无归途,没有那个人,我就是这个孤单星球上最孤单的人。

悲哀一点点地涌上心头,像温柔的浪潮渐渐没过胸口,水雾蒙上了眼睛,远处的灯火幻化成一个个带光圈的模糊光点。

路过“等一个人的咖啡”店时,我停住脚步,看向那个我们的专属座位。洁白的桌布上现在只摆着一个孤零零的白瓷瓶,可能是经过了一天,那支玫瑰蔫头耷脑,甚至落下了几片玫红色花瓣,衬着白色桌布,像伤口流出的血一样悲哀莫名。

“叮铃!”

那个黑猫风铃响了。我条件反射般地望去。

是安达!

突然世界变亮了,我耳边一下子充斥了周围人群发出的喧哗声,我张嘴,想唤住他,但我不知道是声音暗哑根本没有发出,还是周围太过吵闹,他根本没听见。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停在咖啡店门口的跑车。

我一边赶紧掏出手机来打,一边紧紧盯着已经扬长而去的跑车车尾,那两盏鲜红的尾灯像野兽的眼睛一样,很快汇入滚滚车流中去。

“喂?”听筒里传来安达的声音,我激动地想叫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换了个问题。

“安……安达,你现在在哪里?”

话筒里传来浅浅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几秒钟后,安达平静地说:“我已经在学校里了,你呢?”

骗人。

我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瞬间变空了,好像一个巨大的中空的铜钟一样被这两个字敲得当当作响。

“可以来接我吗……”我的声音中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哭音,“我还在电影院里。”

安达又沉默了一会儿。

“理莎。”安达缓缓地开口,“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先不要见面,各自冷静一下好吗?答应我,你会自己叫出租车回去,好吗?”

“什么叫各自冷静一下?要多久?”

“可能,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冷静?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不是分手,理莎,你冷静一点儿。”安达继续劝导我。可我已经完全被排山倒海的恐惧感和不安全感压倒了。我对着话筒哭着喊道:“安达!我现在在‘等一个人的咖啡’店等你!你要是不来,就如你所愿,分手吧!”

“理莎,你听我说——”

“啪!”我挂断了手机,耳机里安达焦急的呼唤一下子被切断。我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埋首在双臂间,泪落如雨,心痛如绞。

仿佛从胸口被生生挖去了一块一样,急促的呼吸呛到了气管,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撕成一片片的心脏也咳出来一样。我挣扎着直起身,扶着墙,慢慢地向“等一个人的咖啡”那盏温暖的店灯走去。

<span class="hr"/>

我在那张几乎可以说是专座的桌前,心神不宁地搅拌着面前的巧克力碎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猫风铃时不时被摇响,可我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不想接到解释、拒绝、委婉告知的电话,我拔下了手机的电池,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准备破釜沉舟,在这裏死等。

还有什么比挽救我们的关系更重要的事?

刚开始的半个小时,我自信满满,坚信打不通电话的安达,肯定会来找我,我甚至已经想好,见到他的第一眼,我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我担心我会哭得太丑,不讨人喜欢。但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安达还没有出现。我开始有点儿坐立不安。一个电话的时间,安达能把车开出多远?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我几次咬着牙想把电池按回去重新开机,最终还是咬牙干坐。也许我潜意识里,害怕安达通过电话,三言两语就抹杀掉我们之间的关系,连最后一面都不来见我……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如果我死等下去,也许安达会心软,会出现。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怎么会让他走?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第一次约他的场景。

我们素不相识,但我对他一见锺情,定下次日之约。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赴约,只好从中午等到黄昏。“等一个人的咖啡”,我之所以如此锺爱这个地方,难道也是一语成谶?注定我只能傻傻地等着安达……

不知不觉,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一天。醒来时,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那就是让我心脏奏出隐秘节奏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他沉静地翻着书,一瞬间我想到天荒地老。当他抬起脸,却不是我熟悉的那张脸。

是怪物王子,咧嘴而笑的怪物王子!

我猛地惊醒过来。仍然身处安静的咖啡店中,咖啡店里永远弥漫着的点心的甜香一点点地抚平我躁动的心,冰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杯普通的饮料,连杯壁上的水珠都已经干透。我擦了擦眼睛,对面还是空无一人。

“当当当……”

“感谢各位的光临,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希望下次还能为您服务。”接着是一阵悠扬的旋律。

这一切,就像每天都固定上演的剧目一样,准时出现,但这个舞台上最关键的主演,偏偏缺席。我以为爱情魔法会始终新鲜,但原来,今天就到了保质期了。

没有王子,没有安达,什么都没有。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等一个人的咖啡”。

安达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我还需要厚脸皮地向他确认吗?

不,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我的恋爱魔法时间已经结束。安达就像一轮崭新的太阳,终于离开我,升到新的天空中,继续发光。而我,没有安达后,只能迎接无可避免的黑暗永夜。

商店纷纷关门打烊,霓虹灯一盏接一盏悄悄熄灭,仿佛无数双眼睛静静闭起。我无处可去,晃荡着来到不远处的露天小公园。

说是小公园,但不过是个开辟出来让行人歇脚的小小绿化带。在昏黄的路灯光照耀下,青石板凳泛着冷冷的光。我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仰头望向天空。

受到城市灯光污染严重的夜空,像一匹蓝黑底子的绸缎,上面稀稀疏疏地散落着几颗犹如碎钻的小小星辰。我根本不认识这些小星,但它们不断向我眨着眼睛。

我也很想向它们眨眼示意,可我不敢合上眼睑,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只要眼皮微微颤动一下,就会滚落下来。

今天的一幕幕就像幻灯片一样不断在我眼前重播:安达一次又一次离开我的身边,就像一个真实的寓言。他不会再陪我到剧终,而是把我一个人留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即使有电话,有先进的通讯工具,他仍可以用说谎躲避我,让我满世界抓不到他,就像满世界也抓不住一个实体的声音频率一样。

狠狠心合上眼,切断臆想中的片段,眼前一团黑,只感觉到泪水因着地心引力的作用不断滑落。

我随便擦了擦脸,打算起身回家。睁开眼,却看到眼前有一条素白的灰白格子手帕。

拿着手帕的手,戴了一副黑色的皮手套。

我吓了一跳,三更半夜,哪里来的人?还有,现在谁还用手帕?最奇怪的是,这个季节还戴着皮手套,不觉得热吗?

我觉得自己可能碰到一个不正常的家伙,非常警觉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

和想象中的猥琐、变态样子大不相同,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很端正的青年。

他的黑色短发也好,比例完美的五官轮廓也好,高挑的身材也好,哪里都挑不出一丝毛病。他的眼瞳黑而大,直直地看人的时候,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但也不算出格,只能说是充满魅力罢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戴了一副银色细边框眼镜,斯文气质盖过了他身上的魔性吸引力。

我虽然放下了一开始如临大敌的防备姿态,但我也不想贸然跟一个陌生人搭话,正打算举步离开。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在这个满月的夜里,我们总是特别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嗓音十分独特,听起来没有什么高低起伏,就像现在的夜色一样阴冷低沉,但神奇的是,听起来并不讨厌,反而会让人莫名地产生一种安全感。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我想离开,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话。要对这么一个让人颇有好感的青年做出不告而别的冒失举动,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胡乱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他看到我的动作,微微上前一步,正好踩在我的心理警戒线前,十分绅士地再一次递出手绢。我抬眼一看,有点儿犹豫。他并不焦急,只是那样站着,也不催促。他脸上的微笑,简直像是按照商业标准定制的一样,让人不由得想去亲近。

我踌躇了一会儿,只好接下他手里的手帕,也不敢往脸上抹,只是折起来在两颊上摁了摁。手帕的手感很好,靠近鼻尖也闻不到什么异味,只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薄荷冷香,可能是和醒脑剂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的关系。

“我也很想在这样的时候,找一个人来倾诉我不安的心情。”他再一次开口,“如果这眼泪,是因为听了我的故事感到悲伤而流,那我该多么幸福。”

微妙的、带着文艺腔的话语,如果是另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但这个青年,可以把这么“超现实”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让你觉得他心裏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不由得产生共鸣。

一瞬间,我又回到刚才眼前一黑,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一般的黑暗情绪中。这种负面情绪压垮了我所有的理智抵抗,就好像一个背了一座山的人,不可能不找东西来分摊自己身上那难以负荷的重量一样。我也不由得把眼前这个刚刚见面的青年,当作可以分担痛苦的伙伴了。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就不知不觉又坐回了石凳上。他十分体贴,并没有坐到我身边来,而是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既不会太过亲密,又不会妨碍说话。

“我的工作,会经常接触别人看不到的事件,经常要到不会有人去的地方去。因为工作关系,我已经习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因为我知道,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到无人的黑暗处。”

青年把自己的心情娓娓道来,我这才理解,他刚才所有完美的表现,都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制造一个无懈可击的面具。我下意识想到了面对安达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面对他时,我总忍不住要拼命表现自己好的一面,甚至在跟他约会时,我都控制住不去上厕所。每次他送我回宿舍后,我都要仔仔细细回忆检讨自己一天的表现,看有没有做出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来。

“是啊,一直戴着假面具,就会产生空虚感。你总是会担心,要是有一天,假面具坏了,要是有一天,他看到了真正的你,这段关系还能继续下去吗?”他继续说着。

我拼命点头,用手帕拭去眼角不断渗出的眼泪。淡淡的薄荷味也有镇定心神的作用,让我觉得稍微好受一点儿。如果说刚才的悲伤是惊涛骇浪,让我六神无主的话,那么现在的悲哀,就温和多了,仿佛是一条水面平静的大河一样。可即使波平浪静,我也知道,河面下仍然有着汹涌的暗流。

“不过我想,一定会有人可以完全接纳我们原本的样子,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们也要更加勇敢,让他可以看到我们真正的样子。”

我怯怯地问:“要是那个人接受不了呢?”

“那说明,他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心中一震,仍然不放弃地问:“那如果,我就是要他呢?”

“如果你已经那么有把握,就更应该努力去尝试一下。抱着空虚感活下去,还是赌赌看他是不是你要的那个人,你会怎么选择?”

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个青年明明说的是自己的事,却在无意中解开了我的心结。是该说他故意这么做,还是,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预料的缘分呢?

就这样,在和他的谈话中,我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谢谢你。”我真心地露出一个微笑。

“不,我们只是彼此倾诉了一下而已。”他仍然保持着他完美的风度。

我想把手帕还给他,可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把手帕整个沾湿揉皱了之后,我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还回去了。他似乎并不介意,就向我略一点头致意,准备离开。

“手帕!”我急忙追上前几步,涨红了脸说,“洗干净还你。还有,我的名字,理莎。”

我向他伸出右手。

“程鹭。”他非常克制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就算握过手了。我只感觉到他手上的皮手套有点儿凉。

“最后说一句。”他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像今天这样的月圆夜,实在不适合淑女出来夜游。碰到我这种只是稍微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的人还好,万一……遇到一个控制不了的人……”我没听清他指的是什么,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他似乎还有点儿不放心,再次叮咛:“下次,千万不要一个人在月圆的时候出来。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看了看夜空。天空仿佛被剪开一个圆孔,从圆孔上面打开探照灯一样,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周围缓缓飘动的雾气如同银纱一般,通透美丽。

这么美的月圆之夜,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吗?

圆月一直伴着我回到家。透过窗户看到的月亮,和我在公园里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不由得想到,从很久很久以前,月亮就已经存在在那里了,它用这种形态默默陪伴了地球数千万年,到今天,我看到的样子,仍然和数千万年前它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是不是很神奇的事?这么古老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在它完全展现自己样子的时刻,同时也释放出力量,让一些生物,也毫不吝啬、毫不隐瞒地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样子?

视线落到手边的那本书——《怪物王子》上。一半露在月光下,一半还掩在阴影中,那一半暴露在月光下的,正巧是王子的脸,银色月光仿佛在他脸上形成了反光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一阵战栗沿着我的背脊爬了上来。我自嘲地笑了笑,把书翻了个面,爬上床睡觉去了。

蒙眬中,我仿佛看到怪物王子就站在我的床边,对我微笑。他说:“跟我来。”

我毫不犹豫地跟上去了。奇怪,我似乎知道这是在梦境中,所以做什么都没关系。我慢慢腾空,跟着怪物王子飞上半空。我也曾经好几次梦到飞行,但这次的感觉格外真实,失重感、风吹在脸上刺刺的感觉,都让我觉得我真的在天空中飞一样。

他带着我穿透夜幕,一下子迎面撞上了太阳,剧烈的阳光刺得我不安地眨动着眼睛,就像聚焦不准的镜头在拼命调试一样,周围的一切忽然模糊了,然后又慢慢清晰……

我什么时候把天花板涂成了蓝色?我揉揉酸涩的眼睛,还沉浸在梦境的余韵中。当我意识到,这根本就是真的天空,我没有睡在我的卧室里、我的床上时,我一下子坐起身来,心脏扑扑直跳。

我惊慌地看着周围,只见天空刚刚微露鱼肚白,周围的物体都沐浴在一片晨光中,而我正躺在一张长椅上,穿着睡衣。怎么可能?我昨天明明是在自己的床上入睡的,睡前还读了一会儿《怪物王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搞错。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我不知不觉在梦中走过来的?不可能,梦中的我会飞。难道我真的是飞过来的吗?或者……现在根本还是一个梦,我还没有醒过来呢?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但周围的景象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想找出怪异的地方,来证明这裏其实是和现实不同的梦境景色。可我越看越心惊……虽然和昨晚黑夜中看起来有点儿不一样,但我还是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捂着嘴巴,控制住自己不要惊叫出来,但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额头也渗出了冷汗。是的,昨天,就是在这裏,我遇上了那个奇妙的青年——程鹭!

下次,千万不要一个人在月圆的时候出来。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程鹭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我耳边。

天边,一块蛋白色的圆形光斑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幽淡的影子,一块剥落的斑痕,牢牢嵌在天穹。忽然,我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是月亮。

昨天的满月,真的有不可思议的魔力!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有人拍拍我的肩,问道:“小妹妹,你在这裏干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我“啊”的一下尖叫起来,根本顾不上看对方是谁,像只兔子一样从长椅上跳下来,赤着脚往回家的路走去。

晨风吹在身上,有点儿凉凉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凉风的关系,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恐惧。

一种对未知的、善恶未辨的对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