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感觉……可还良好?”司空无方干咳几声,道。
“就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一般……”祝云沧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可是……可你……”
“我乃毁殇之剑剑侍,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司空无方苦笑一声,“咳咳,咳咳……”
“为何,为何你……”祝云沧蹲在这行事怪异的男人面前,他始终弄不明白对方的做法。
司空无方望着他,眼中,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却又转而看见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他感到欣慰、却也感到悲凉:“小子,我虽害了你族人,却令你获得此般力量,可算是赎罪了?”
“不!这,这是两码事!”祝云沧道,“若要我选,我断不会选择这力量,我只会去选,让族人安泰和平……所以,你还未赎罪,你不能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因为这种预感,才说出这一番话,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怪这个男人,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呵呵。”司空无方道,“我时间不多了,你听好,接下来的话,你一字一句都必须听清楚。”
“我……”
司空无方并不容祝云沧选择,开口道:“如今,你体内虽已阴阳协调,比常人拥有更强大的真气与灵力,但这并不代表你比别人强多少,你不会武功,毫无修为,仍然只是一块凡胎肉体。另一方面,至阴之力太过强横,要协调它,唯有纯阳之力极盛方可,你此时年幼,躯体精元尚未受损、心中亦是澄澈一片,故而能达到万象平衡的状态,一旦随着年龄增长、时日推移,纯阳之力稍有减弱,至阴之力占据主导,就会对身体造成极大影响。”
“因此,你必须求访一处修道门派,研习道术,以清正之气补足体内纯阳之力,待你达到一定修为,方可不惧那股强横的至阴之力,你可明白。”
祝云沧似懂非懂,道:“你……是要我出去……加入一个,像‘那些人’那样的门派,可……他们……”
“江湖之大,并非所有门派都如此贪婪恶毒。”司空无方道,“如今,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从此浪迹江湖,寻访名师高人,为你指点,令你修为提升。”
“天下这么大……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那些名师、高人……”祝云沧忧虑道。
司空无方笑了笑,道:“那便还有第二个选择,我为你指一条路。”
“哪里,去哪里?”祝云沧问道。
“蜀中九玄宫。”司空无方道,“便是那诬陷我,将我逼下山崖的九玄宫!”
“你……为何要我去那里,你被他们折磨成这样,我去了岂不是……”
“呵呵,不错,的确相当凶险。”司空无方道,“你若做此选择,便即刻前往蜀地,寻访九玄宫门人,对他们说,司空无方已死,而你是司空无方临终前见到的最后一人。”
“他们……岂会相信我……”祝云沧道。
“或许不会……”司空无方笑了笑,道,“不过,我怀中有一封被逐出门派的通牒……你可识字?”
“自是识得,九婆婆教过我很多……”祝云沧道。
“那便好了,你告诉他们,你的家乡鸿蒙谷百灵部已因我而尽数毁灭,你无路可去,这得依照这信函所言多方打听,来到蜀地,只为讨一个说法。”
“九玄宫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见你一介孩童,长途跋涉,为了门派脸面,断没有不收留你的道理。”司空无方道,“另外,你带上一片毁殇之剑的碎片,向九玄宫门人示出,他们必不敢怠慢。”
祝云沧思索了片刻,忽然似是想到什么,道:“你,那你怎么办?你真的要死了吗?那个蜀地,那么远,我一个人怎么去得了。”
“我只能帮你到此,之后便看你的造化了。”司空无方道,“咳咳……咳……”之后大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他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消耗他最后的一点生命。
“我……”
“最后……”司空无方直起身子,道,“我……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祝云沧有些惶惑。
“你若有幸,果真能加入……九玄宫,请……帮我查明,关于毁殇剑……整件事的真相。”司空无方道。
“整件事……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若不允,我也无甚怨言,你快走吧,那几个家伙的门徒,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话未落音,不远处一阵碎叶轻响,夜幕之下,依稀有数个身影在林中游荡。
“那家伙在哪儿?”“他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
司空无方道:“带上毁殇剑的碎片,走!”
祝云沧别无选择,他从司空无方怀中拿出一个卷轴——即那被逐出门派的通牒,随后在残叶之间拾起一块乌黑透亮的碎片,揣在怀中,藉着夜幕下尚有的一丝微光,小心而又迅速地向树林深处跑去。
“在那!那有人!”“对!是他!”“你这家伙,把毁殇剑交出来!”
面前围上来的人们,衣着不同、兵器不同,所属门派更是不尽相同,但他们却似乎又联合一气,唯一的目的,便是取得毁殇剑。
“呵呵呵,想要毁殇剑?”包围圈中间,气若游丝的司空无方,忽然举起右手,猛然一震,地面上的无数毁殇剑碎片顿时升腾而起,在他的面前化作点点星光。
围上来的众人纷纷后退,那点点光斑却已融合成一道残缺的剑影。
“你们,就一起上吧!”寒光之下,毁殇剑吟,却是一声凄凉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