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结局)
正是一年春好时,红杏枝头春意闹。
天下间最为神秘的组织玄月宫,此时正沉浸在一片欢歌笑语之中。
廊檐,树梢,窗台……但凡目之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喜庆的大红。
而在某间房内的梳妆台旁,苏月笙有些呆呆的坐着,目瞪口呆的望着铜镜里的那人,向来口齿伶俐的她,居然口吃道:“这、这就是你们要给、给、给我的……装扮?惊喜?”
话一出口,换来身后眉开眼笑的三只一致附和,云浅,紫衣,云汐。
看着她们三人笑的牙不见眼,准没好事儿的神情,苏月笙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要倒霉了,要倒大霉了!
今天本是叶家的小小狮子叶轩的满月,一大早,她便被苏云浅那只气壮山河的狮吼功给从被窝里震了起来,然后刚一拉开房门,面前的这三只,死活硬拽的用布条给她蒙上了眼睛,说是要给她装扮装扮,打扮好一些,在今日她侄儿这般重要的日子里,她这个做姨妈的,要盛装出席。
理由是不错,可是要她打扮,要她盛装,也用不着她们三只动手吧?
而且还是被蒙着面纱不许偷看。
已经在这三只阴险狡诈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之下吃过几次亏的苏月笙自然不敢大意……怎奈何……她们人多手多……饶是她已经练至了顶层的凤啸九天的功夫,总不能对着这三只出招吧……
反对无效抵抗徒劳含恨无语望青天的苏月笙只得乖乖的被蒙着眼睛,如同芭比娃娃一般,任由这三只摆弄。
“应该先把那内衬先穿上”
“云汐把外衫递给我”
“这个簪子太俗……”
“腮红再淡一点……”
“眉梢不用再勾勒了……”
……
半个时辰之后,纱巾被揭开,眼睛一亮,映入苏月笙眼帘的,便是铜镜里的那么个人。
一袭红衣如火,头顶八宝金钗凤冠,眉目精致如画,精致的五官只略施了点粉黛,便已是倾城绝色。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铜镜里的人亦做出相同的动作。
确定铜镜里明艳不可方物的人是自己,苏月笙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饶是再没有眼力劲儿的人此刻也能看出来……这一身行头……是嫁衣……
嫁衣……
而且……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衣服和发簪还是她亲自设计交由工匠裁缝打造的,是为云汐准备的。
玄月宫第三十四任宫主,云汐,经由不住某山寨里的某小毛贼死皮赖脸锲而不舍穷追猛打,终于让素来有乌鸦嘴之称的苏月笙说中了一件好事。
张虎子果然是要抱得美人归了。
而婚期就在这月,办完叶家那只小小狮子叶轩的满月酒,就是他们的大婚,眼下整个葬花岭玄月宫张灯结彩满目惊艳,便是为他俩的婚事准备的。
这本是无可厚非,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此时,眼见着这三只不怀好意的将云汐的嫁衣糊弄到自己身上,苏月笙暗自打了个激灵,起了十二分警惕,便是还未发现什么危险,她直觉也想拔腿跑路。
正揣摩着她们的真实意图,便见眼前一花,那三只已经很有默契齐刷刷的闪人了,其中速度尤其应该值得称颂的是苏云浅。
苏月笙看着她那脚下如风的敏捷身法,不由得啧啧好奇,这只到底是不是生完孩子才满月的形容啊!!!
不过她尚未从震惊与错愕中回过身来,只听敲门声自房外响起。
那般温柔的节奏,苏月笙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张口便想唤他进来,但转念想起自己这一身“见不得人”的装束,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根本就来不及老脸泛红,直接要一把拽下外衫,想匆忙换下。
只是,云浅等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将房门关的多好,饶是被人这般温柔有礼的叩击,房门也应声而开。
房门不经意间吱呀一声打开,苏月笙手忙脚乱扯着衣袍的神情顷刻间落入来人的眼底。
而同时,随着屋外春光的洒入,苏月笙慌乱中抬头,正对上那人的眼眸,她分明看见一抹惊艳伴着胶着的痛楚迅速自那人眼底划过,不过一瞬,便被一抹柔和洒脱的笑意取代。
见着来人,且还将自己的窘态悉数看入了眼里,苏月笙手上的动作一顿,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倾月。
自从燕恒护着她们逃出卫宫,他挥师直去卫国,而她回了药神谷,守着已经重度昏迷的倾月,一日日焚心的期盼,一日日关注的天下时局,祈祷燕恒能早一日平定天下,取得璃火珠。
本以为即便燕国的军队再所向披靡,即便燕恒再是天纵英才,她和倾月也还要等些时日,但老天却似终于眷顾了她一回。
在她回了药神谷的第二月,有人送了她一个锦盒。
送物之人在药神谷外求见,自称受主人之令,说什么也要亲自将锦盒交付她手中才肯离去,而当她疑惑着接到锦盒,还未打开,那人却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这样越发让苏月笙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即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碧绿通透浑身散发出幽幽清香的珠子。
经由药神谷上下所有精通医术的人鉴定,确认是璃火珠无疑!
她辗转卫国,甘冒生死之险都未能窥得的璃火珠,今次居然有人送上门来?!
即使手中的珠子握着的是货真价实的璃火珠,苏月笙也生出几分恍惚与不真实感。
她将那盒子拿在手中翻腾半天,想从中找出关于这个送礼之人的蛛丝马迹,终于在盒底的密缝中,发现了一封信笺。
拆开那信,看到其间俊秀的字体,苏月笙神情一愣。
信笺上的内容并不多,只短短三行字:
若本王赢了燕恒,结束这场纷争的乱世,你,可愿为孤一人的贺兰?
落款处只写了一个萧字。
如今天下,能自称为王的,便只有北王,燕王,梁王。
梁国看似是摄政王独揽大权,实际已在燕恒暗中的掌控下,联合梁王渐渐架空了摄政王的权势,摄政王一倒台,梁王便对燕国称臣,永为燕国的附属。
这也是为何卫国刚一有动静,北国出兵,梁国亦立即发兵,都是得了燕恒的授意。
不提这些,现在,单看这信中的称谓,以及这个萧字,便已让苏月笙如遭雷击。
有些记忆中惊鸿掠影的片段顷刻间浮现在苏月笙脑海。
“在下萧子瑜,两次相逢公子,也算有缘,愿与公子交个朋友。”
“在下贺兰笙,幸会。”
她犹记得在那家客栈初见,那人发束白玉冠,一袭黑色锦袍,只静立在门口,却有着让人说不出的优雅尊贵,那般出众的风姿,让她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她犹记得,和他同行中,歇脚的那家客栈,她透过那镂空的玉兰花纹屏风,瞧见那人于桌前一手持着杯盏,一手半支着额头,斜靠在桌上,神情很是慵懒,很是尊贵高华。
犹记得玉盏青瓷,衬得那人容颜的精致,分明是那般闲散随意且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姿态,却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当时她便疑惑他的身份,她甚至还翻遍脑海里关于七国王孙诸侯的信息,试图猜测他的身份,却都还是没料到,他,居然是北国的王。
是如今燕恒征战天下最大的敌人。
亦是娶了天下第一大美人叶倾城,同卫国联姻的北王,萧浩然。
当日她隐了身份姓名,同他闲谈天下之势,谈北国燕国之争,想过他的身份不简单,却决计没想到他身份居然这样不简单。
比之他身份带给她的惊讶,信笺字里行间所隐含的深意更让她错愕。
他既已送了这璃火珠到药神谷来,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她身份,那这话的意思……
苏月笙当即闭了闭眼眸,不愿再深究。
有些情愫只能是飞鸿踏雪,既是注定要辜负的心意,她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至于他所提到的,赢了燕恒……
苏月笙心中顿时一阵抽痛与紧张,燕恒……他会输吗?
想及此,脑子里便是一阵烦闷,苏月笙连忙摇了摇头,还是面前倾月的一声低唤才将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月儿,怎么了?”
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苏月笙,倾月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说话间,他已经再次将苏月笙的装扮打量了个遍,同时,那彻骨的心痛与失落亦再次将他吞噬。
曾几何时,他亦幻想过有一日能让她为他身披大红嫁衣。
那是他毕生执念,只是初时还可以有那么一丝期盼与希冀,直到那人出现,他看到她看向那人的目光,看到她每每提起那人名字的神情。
他便知道,此生,再无可能。
倾月努力将眸光从苏月笙身上调转开来,极力平息了一下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再抬头看向苏月笙,便已是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
“没、没什么,”苏月笙连忙摆手,“只不过是云浅她们活腻歪了的恶作剧。”
说到后面,某人已是咬牙切齿并做了个磨刀霍霍的动作。
“无事便好,我此来,是来辞行的。”
“什么?!”苏月笙诧异开口,“这么快?好歹也要等喝了云汐的喜酒啊!”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热闹与喧嚣,如今身体已无大碍,我便想趁着这大好年华,将这如画江河都走个遍,也算了却平生夙愿。”
——平生夙愿,是带着她一起放歌天下的吧,倾月想及此,便觉喉头一紧,祝她幸福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眼底的痛楚已难再掩饰,他索性转身,背对苏月笙,提步朝外走去。
苏月笙看着那个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背影,眼睛突然有些发涩。
放舟江湖,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