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与凤凰的战争 上》Chapter01 数字黑洞(2 / 2)

“there're three ways to make a living in this business.be first.be smarter.or cheat.”梅辛说道,“这是一部投行电影里的台词,意思是说要想在这一行活下去有三种方式,比别人更快,比别人更聪明,比别人更能欺骗。小西,你觉得你适合哪种方式?”

左小西嘟囔:“有没有那么难啊,我看多多就很好啊。”

梅辛很不留情面地道:“你别看她看起来风光,说不定转眼就比你还穷呢。”

许多合上了样品册,眯眼笑道:“梅老师,我对你的结论没有意见,但是我对你的表达方式很有意见。”

梅辛道:“我的表达方式哪里有问题?”

“我知道你是英语老师,可我们只懂中文,你要不要引经据典的时候总是英语开道啊。那就好比一只懂狗语的猫,跟其他猫说话的时候,用不着先‘汪’一声再‘喵’吧。”

左小西“啊”了一声扑在许多身上,去扯她的嘴:“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梅辛也脸色通红地拿起垫子捶了几下许多:“许多,你有空还是去多读点书吧,别做点投机的生意,就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许多露齿一笑:“那你觉得哪家大学的文凭了不起,我买张正版的送你。”

左小西连忙打岔:“停,我们应该尊重彼此的职业,我想换个话题行不行?”

许多又拿起了杂志:“行,我没意见。”

梅辛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左小西搂着许多对梅辛说:“梅梅,多多恋爱了。”

“谈恋爱?”梅辛下意识地问,“姜珬?”

“不是姜珬,就是多多替许伯伯代课的那次,她跟一个学生在楼道里撞了一下,把手里的资料给撞掉了。刚撞的时候她还算正常,还跟人家一起捡来着,捡的时候也正常,可那个学生一抬头,她就不正常了。”

左小西的八卦讲得声情并茂,梅辛忍不住追问:“怎么不正常了?”

“她非逼着人家学生给手机号码,那学生也很奇怪,就不给!你猜她怎么着?”

“那后来呢?”梅辛问。

“多多把她手腕上那块积家表给摔了,然后愣是栽给那个学生。她还逼着人家写欠条,说是要他还修表钱,不还钱就要随传随到!”左小西眉飞色舞地感慨,“有钱就是任性啊!你都没看到那学生的表情,瞪着许多就跟见了鬼似的!后面都没来上过课。”

梅辛惊愣地看着若无其事的许多:“多多,你这根本就是现世的女土匪、女流氓啊,这不是欺女霸男是什么?”

许多正色道:“我就看上他了,那是他走运!”

“一个上证券夜校的学生,你看上他什么了呀?”梅辛没好气地道。

许多托着腮,脸上浮现出一种回想的表情:“就觉得他吧,反正一看就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特别沉静,气质特别好!以前有时会做梦,梦见他,总是看不清他的脸长什么样,我一看见他抬头,就知道,嘿,原来他长成这样了。”

梅辛气不打一处来道:“夜校生还气质特别好,你隔夜的春梦一直都没醒吧!”

“你还别说,你该知道许多的眼睛就是用来大浪淘沙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在垃圾堆里捡宝了,那男人一看就知道不错!”左小西嫉妒地拉了一下许多的发梢,“反正他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长得最帅的男人!男人都现实,他要见到了你的跑车,立马腰就软了,准保俯首甘为汝面首。”

梅辛摇了摇头:“许多,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突然就有个人撞到了你,还是个姿色很不错的男人,他没准早知道你有钱,更有可能他根本就知道你是许伯伯的女儿,那是故意引你上钩呢!”

许多翻着样品册,不以为意:“我许多是谁,怕别人在我面前耍花样?”

左小西也道:“多多,梅梅说得也有道理,我觉得吧,还是像姜师兄那样知根知底的比较好,虽然他妈实在恐怖了点。”

许多指着样品册对左小西说:“这几双鞋我都要了。”

左小西眉开眼笑:“多多,还没到月底,你怎么就想起来替我冲营业额?”

“因为我买了辆新车子,需要新鞋子来踩油门。”许多手指敲着样品图,“现在你觉得曲择林跟姜师兄,哪个更配我?”

左小西立即转换了立场,做了个万事皆握的手势:“那必须是曲择林啊!他要是个妖,多多你就是个降妖师,他要是个魔,多多你就是个驱魔人。”

“正解。”许多站起身拿包,“走吧,你们是要去吃饭,还是要回去,我送你们。”

左小西问:“喂,你去哪里?不是说好一起去吃晚饭的吗?”

“我约了曲择林。”

左小西一脸不情愿,梅辛跟她说:“去我家附近吃吧,我有张饭店的优惠券,吃完饭我让范范送你回去。”

“还是梅梅好,不会见色忘义!”左小西又投入了梅辛的怀抱。

许多将左小西跟梅辛送到饭店时,门口已经有一个青年男子在等着了。他穿着一件很潮的毛衣,衣袖长过了手背,站在风口显得有点冷,他上下踮着脚,看上去很像只牵线的木偶。

看到许多的新车,他立刻做了个夸张的神情,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多多,这车子就得你开,别人就算买得起,也hold不住啊。”

“宋范范,你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啊?”许多笑问。

“这还用问吗?银行又有存款任务了呗!”左小西笑道。

她的话才说完,就听见有个本地口音叫道:“范范,干什么呢,快一点,勿要叫陆阿姨等。”

几人转头一看,就见台阶上站着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妇女。

她哪件衣服都不贵,但浑身上下都收拾得很体面。一双眼睛不大,但时刻透着爱动脑子,随时要在生活里寻找小算一把机会的凌厉劲,典型的申城精明妇人,这就是梅辛的婆婆范珍。

梅辛脸色略有些难看:“怎么妈也在?”

“刚好家里有客人,就一起来了,省得还要做饭不是。”宋范范赔着笑说。

“不会是那个做房产中介的陆阿姨吧。”梅辛皱起了眉头。

“马上就来。”宋范范先跟台阶上的范珍喊了一声,又转头压低声音道,“现在房市不好,网上到处都在说,下半年房市就要崩了,妈想踩着高点把房子卖了,回头等房价下来了,再给咱们换户大房子。”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会说服你妈妈,让她把那套房子给我们,让我们跟他们分开来住的。”梅辛竭力想要保持笑容,以至脸部肌肉都有点僵硬。

“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再说妈的脾气你不知道?”宋范范脸带哀求地转头对左小西跟许多说,“你们快帮我劝劝她,多多你也一起吃个饭吧。”

许多打开发动机刚说了声:“我就不……”

他们的耳旁传来一个既尖又脆的声音:“老范,这就是你家那个外地媳妇呀。”

许多搭着方向盘,伸手将发动机关了:“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有点饿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站在台阶上的陆阿姨看见那辆崭新跑车的车门打开了,里面踏出来一只奢华的高跟鞋,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她莫名地觉得那只鞋踏得她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此弥漫开来。

“这位是……”陆阿姨小声问。

范珍扯了一下嘴角:“噢,是我家媳妇的一个普通朋友。”

许多已经来到了她们的面前,她搂着梅辛笑眯眯地道:“我是梅梅的姐妹,是她的娘家人。”

“都进来吃饭吧!”身后的宋利中叫道,“我菜都点上了,人到了就进去吧。”

“宋伯伯好。”许多笑着打了个招呼。

宋利中客气地笑道:“你是梅梅的好朋友许多吧。”

范珍“啧”了一声:“有话进去讲,在外面吃啥冷风啊。”

包厢里的冷菜已经点上了,几人坐下之后,许多还真安静地吃起了菜。

桌子上的冷菜转了几圈,陆阿姨就跟范珍说:“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也不瞒你,去年全球金融危机,现在的中介那边啊是排队卖房,卖房的人多,买房的人少。”

“可不是,你说这房价都涨到近两万了,谁买得起啊,去年股市跌成那样,就算有钱的人也损失不小,这没人买房了,房价可不就要跌吗?”范珍连连摇头。

陆阿姨用筷子点了点范珍:“老范你脑子清爽,我们领导有政府内部消息,跟我们说房市就要不好了,连我们的自留房都在往外卖。”

“真的?”范珍连忙道,“那会跌到多少?”

陆阿姨凑过去神秘地道:“这就没底了,九几年日本的房价知道吗?那彻底崩掉啦,去年美国房价不也垮了吗?我觉得咱们有政府,垮掉不至于,但这儿的房价怎么也要跌破一万吧,哪儿来回哪儿去呗。你们现在要想卖房,那就得比别人便宜,这样才能比别人快点出手,现在拼得就是速度。”

范珍的脸色都白了,问丈夫宋利中:“那咱们现在住的那套房要不要趁高价卖掉?”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有人“扑哧”一笑,范珍抬起头,看见许多喝了口水问陆阿姨:“老阿姨,你知道房价是怎么起来的吗?”

陆阿姨道:“我怎么不知道,炒起来的呀!”

“城建地皮的房子首先要拆迁,拆迁就要拆迁费,假设附近房子均价8000每平方米,那拆迁户的补贴价就是每平方米8000元,盖好的新房涨成16000每平方米。等到下一次再拆迁,补贴价就涨成了16000每平方米,那再盖好的新房怎么可能会低于这个价呢?”许多摊手道,“房地产商是通过融资将地皮拍下来,又将它抵押出去再融资盖房子,当中的钱都是融通来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几百亿的资产当中,有95%以上都是负债。而房子从地皮到拿到预售证开卖,当中的造价跟金融成本足以使得50亿的成本翻到上百亿。要是他还卖地价的钱,那不是要破产了?房地产商破产,倒霉的是金融体系。”

房间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许多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也就是说房价有一天会垮,不是因为你们不买房子,而是金融体系垮了,明白吗?他们家那套房子,靠着师范小学,就算不卖,租也好。你让他们便宜了卖,老阿姨,皮夹子不是这么捡的知道吗?”

陆阿姨被许多说得云里雾里,但最后一句话总算听明白了,她脸涨得通红地站起身:“老范,我本来是一片好心帮你处理房子,现在倒成了我占你便宜了,这饭我不能吃,我有事先走了!”她说着拿起包气呼呼地走出了包厢,范珍连忙追了出去。

许多捋了下头发笑嘻嘻地道:“我也吃饱了,先走了啊。”

梅辛放下还抓着的筷子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会躲着你婆婆走的。”许多在她耳边小声地道,然后朝宋利中挥了挥手,“宋伯伯,我先走了。”

宋利中略微结巴地道:“这,这就走了,后面还有热菜呢。”

梅辛道:“爸爸,多多还有事。”

左小西暗中朝许多挥了几下手:“就是,多多,你不是还要跟男朋友约会嘛,你快去吧。”

许多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许多坐到汽车上,摸出手机,说考虑一下的曲择林足足考虑了四五个小时还没来电话,她立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曲择林没有接,她面不改色地重拨了好多回,最后曲择林总算接了。

许多悠悠地问:“考虑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过来?!”

曲择林的语调有些无奈:“我今天真的有事,改天吧!”

许多手指敲着方向盘:“不来,好啊!不来就还钱!”

曲择林的口气顿时变冷了:“行,我一筹到钱就给你电话!”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许多再打,他已经关机了。

许多咬着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和曲择林通话时听到的对答之声,像是一个服务生在报点餐单:“草头圈子,鹅肝,蟹粉鱼翅……”

“草头圈子,鹅肝,鱼翅……”许多的眼睛一亮,轻笑道,“又中又洋,他们家该不会去其他地方吃吧!”

她似乎因为逮住了曲择林的去向,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油门一踩,车子很快就到了永福路上那家著名的中西合璧的餐厅。

大堂经理听她一说,便笑道:“在二层贵宾房呢,我带您过去!”

许多笑道:“不必,我自己上去就行!”

她拎着手袋走到包房门口,传菜的小姐刚出来,许多示意她不要关门。她贴着门边往里一瞧,果然席上坐得满满当当,曲择林也在其中。旁边有一个正在说话的年轻男子,不是卫人杰又是谁。

“你不挺有本事的,干脆别回来多好!”卫人杰用一种讥讽的语调道。

“小杰,你讲什么呢你?!”另一头看不见的男人语带怒意地道,“还不给你阿哥道歉!”

许多知道,开口说话的一定是卫人杰的父亲卫新志,也就是志林财富投资公司实际掌权人。她见曲择林一声不吭,只低头拿着餐巾纸仔细擦筷子,心头就似被什么抽紧了,有些难受。

“阿哥什么阿哥,我们一头热,人家几时领过情?!他姓曲我姓卫,他愿意将自己弄得像个拖油瓶,我干吗把自己的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

卫新志刚提起手,一巴掌还没拍在台面上,就见许多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脸怒色就成了惊喜:“哟,这不是多多嘛,怎么你也来饭店吃饭?”

许多笑眯眯地喊了声“叔叔”,然后往卫人杰与曲择林当中一站。

卫人杰见了许多就有点心里发怵,硬着头皮道:“许多,你,你怎么来了?”

而最该吃惊的曲择林倒是只看了许多一眼,微微愣了一下,便又低头擦他的调羹去了。

许多瞧着卫人杰笑吟吟地道:“卫人杰,我瞧你心火挺旺的嘛,早上大豆的单子你没输爽快?”

当着全家人的面被许多揭穿在期货市场吃了大败仗,尤其还是当着曲择林的面,卫人杰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一点不太好看:“你别太得意,许多!”

卫新志则大笑道:“跟多多做对家,他输得活该!多多是谁,那是咱们申城赫赫有名的短线公主啊。”他笑得非常畅快,不像是输了一大笔钱,倒似那点钱只是他派来让孩子们过家家的。

“来来,多多,反正是家宴,你来正合适,你爸什么时候有空,回头我找他去喝两杯!”卫新志招呼着安排座位。

“不了!不麻烦,我进来就说一句话。”她说完把手往曲择林的肩上一放,盯着卫人杰道,“告诉你,以后谁给他难看,我就会给谁难看!”

卫人杰被她这么一手震得有一点反应不过来,盯着许多的脸下意识地反问:“你,你什么意思啊?”

“曲择林……”许多按住曲择林的肩,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就是我许多的人了。”

她一开口,顿时整个包厢鸦雀无声,卫人杰神情古怪地看着许多,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

曲择林实在坐不下去了,他“哗啦”一下子站起来:“卫伯伯,我先走了!”

卫新志才回过神来,连声道:“噢,好好,你送送多多!”

曲择林抓起许多的手臂,就拖着她一路出了酒店。

“哪辆是你的车?”

许多指了指那辆火红色的跑车,嘻嘻笑道:“就是这辆,跟我上车吧!”

曲择林的目光落在那个“dl495”的车牌号上,她觉得曲择林应当是看懂了“495”是数字黑洞的意思,因为他漆黑的眉微微上扬了。

许多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游在车河里,隔了许久,身旁一直沉默无语的曲择林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卫家的关系的?”

“查的呗。”

“你调查我?”曲择林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个字冷似冰珠。

许多却全然无感,只满不在乎地道:“谁让你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可是知道你在卫家受了委屈,才特地帮你教训卫人杰,还费了我一番周折。”

曲择林问:“你就为了这个才故意跟卫人杰反着来,逆市做多大豆?”

“是啊!”许多扬眉笑道,“这次卫人杰可被我修理惨了。”

曲择林又沉默了半晌才道:“操盘手这么任性,你要吃大亏的。还有我跟卫家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别再找卫人杰的麻烦。”

许多“扑哧”了一声,抬起手臂捅了捅曲择林:“你这是担心卫家,还是担心我啊……”

曲择林淡淡地道:“我就事论事。”他话是这么说,语调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淡了。

许多嘴角微翘地道:“你放心,我许多是谁,能让我许多吃亏的人,他就不在这个星球上。我是得到了粮食局进出口那里一点内部消息,知道他们跟巴西的进口大单因为价格卡住了。”

“粮食局你也有消息,看来你蛮神通广大的嘛!”

“你现在才知道。”许多说着突然一扭方向盘,整辆车子迅速越过马路上的双实线,掉头到了对面的马路上。

“你……”曲择林被她的速度甩得差点撞到了车门上。

许多见曲择林狼狈地瞪视着她,便灿烂一笑:“这条路上没有摄像头。”

曲择林只得转过头,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我今天有点累了,能不能早点回家?”

许多转过头来瞧了曲择林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刁难:“好吧。”

她的车子开得极快,片刻便将车停在了曲择林租住的小区外面,然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那明天上午有空吗?”

曲择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想上证券课吗?不如早上9点来我的证券所,我来教你买股票!”许多趴在车窗上笑眯眯地道。

曲择林低下了头,筛过枝头的月光朦胧且斑驳地落在他脸上,五官像是被镌刻上了一些神秘的符号,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你确定要教我操盘?”

许多朝他眨了下左眼:“当然,君子一诺。”

曲择林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说君子本该有些不伦不类,然而这四个字由许多说来却丝毫也不显得滑稽。相反,莫名有种很衬她的感觉。

“好。”他回答。

“9点,证券所二楼大户室,报许多的名字,会有人领你进来的!”许多丢下这句话,然后一踩油门,速度很快地倒车离开。

曲择林站立于原地,瞧着那辆绝尘而去的红色车子,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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