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幕(1 / 1)

1我在无意识中来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当我回过神来,天空中已是大雨倾盆,我躲藏在一条狭小的巷子中,手里拿着一罐五百毫升的高度数鸡尾酒。我既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钱包,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酒是哪里来的。我浑身冰凉,牙齿不停地打战。虽然我有些想吐,但还是为了暖暖身子而喝起了酒。我臀部的口袋里放着一本陌生的书。那是弗兰兹·卡夫卡的《变形记》。讲述了男主角某天突然间变成了虫子的故事。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也变成了虫子。我恶心得想吐,正准备把那本书给扔出去,可是又转念想到美里是一个爱书如命的人,最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我眼眶一热,哭成了泪人。我看到的那光景毫无疑问是未来的记忆。美里真的死了。我不知道那暗黑的月亮和火焰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美里殒命与此。她的腹部还开了一个洞。那里寒冷刺骨,暗无天日。我悲伤得无以复加。同时,我也想起了黑山前辈。那真的就是命运吗?如果我再努力一些的话,有没有机会去将这一切改写呢——?在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夜空也逐渐破晓。尽管我的心情糟糕得不得了,可是从大楼的夹缝中仰望到的日出,还是美得不可胜收。我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昨天的我也许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情,想要向着远方逃去,可最后逃到的地方却比我想象中还要近。早上九点左右,我便回到了家,洗了个澡之后便沉沉入睡。2黑山前辈遇害后的第五天,他的葬礼在老家栃木县举行。那是一栋有着山水景观的宽敞木质平房,由日本瓦构筑而成的房顶在蓝天下辉映着光芒。白腹蓝鹟伫立在鬼瓦上,悠闲地哼着歌(⊙注14)。而我们则在它的下方进行着忧郁的葬礼。黑山前辈的照片被白色菊花团团簇拥,照片中的他有些腼腆地微笑着。也许是因为往日冷漠地叼着香烟的印象使然,再加上他那八重齿,黑山前辈看起来有些稚嫩和易碎。在葬礼的中途,出现了好几个看起来像是新闻记者的人,不过都被我们赶走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媒体知道了警察遗失的那把手枪被用于连续杀人案件,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已经引发了轩然大波。但是“即身佛”这个词并没有出现在新闻里,因此媒体所掌握到的消息好像也并不全面。葬礼进入到座礼烧香的环节,一名和尚现身了,蛭谷前辈顿时惨叫了起来。她引发了过呼吸症状,一边高喊着“要被杀掉了,要被杀掉了……!”,在部员的陪伴下离场了。「也许是看到袈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吧」我向坐在身旁的梅子前辈这样说道。她今天用喷雾剂染回了黑发,妆容也极其收敛,散发出一种清纯美少女的气质。梅子前辈用手捂住嘴,低声说道。「其实,美和子貌似认为那是即身佛的诅咒」「诅咒?」我很惊讶。「怎么可能」「美和子其实挺迷信的。她会因为早上电视台的占卜节目而亦喜亦忧,还挺相信所谓的阴谋论。她过去曾经诅咒过华玲,可能现在看到黑山前辈也遇害了,就觉得是诅咒的影响。她也许是在担心会不会有朝一日诅咒降临到自己头上」「就是常说的害人终害己吗……」诵经的和尚说为了疫情防控,用手机播放了般若心经,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木鱼。我不由得感叹果然脑回路清奇者也是大有人在的。我们来到了火葬场,在那里向遗体做最后的告别。整个会场都已泣不成声。轮到我向遗体告别的时候,我凝望着棺材中的黑山前辈,他看起来已经安稳地长眠了。由于子弹贯穿的是他的心脏,因此头部是完好无损的。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于是慌慌张张地换了下一个人。阿望前辈红着眼,站在棺材前面,一动也不动。随后,他低声地说了一句“下次再一起演出吧”就这样,遗体被送进了焚化炉。我们来到了吃席的地方,那里已经摆上了精致的料理。部员们都交替上前,向黑山前辈的家人讲述自己和黑山前辈之间的回忆。结束了火化这件要事,葬礼的气氛也变得多少缓和下来了一些。「你表情很阴暗哦」左侧的千都世前辈隔着用于防疫的亚克力板向我说道。她的那身丧服和珍珠项链非常相衬。「我给你发了信息,为什么不回呢?」「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也许是因为淋了一晚上的雨,其实我得了风热感冒,一直卧病在床。虽说想要打声招呼的话是很简单的,但我实在是没有那样的气力。但是,千都世前辈好像过分解读了。「你该不会,觉得黑山的死是自己的责任吧?」「唉——?」「你肯定在想如果自己能再努力一点找到凶手的话就好了。可你那不过是自命不凡而已,你该不会是真的想当一个名侦探吧?」我无言以对。千都世前辈拍了拍我的后背。看到我有些被吓到,她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不要垂头丧气了啦,以后你也要让我多看看你帅气的一面哦,我的名侦探先生」话毕,她便入席就座了。我挠了挠后脑勺,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得到了释放,变得轻盈了不少。我果然还是敌不过女演员。「我说你啊,你果然是在和千都世交往吧?」右边的梅子前辈这样问道。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随口一问的味道。「没有交往啊。反倒是梅子前辈,你喜欢他吗?」梅子前辈在筷子套上面用涂鸦的方式画了一张院濑见前辈的肖像画。「哈哈,哪有,只是随便画画而已——我画画的时候可以冷静下来。我完全不喜欢他的……倒不如说还有些讨厌。那家伙老是在耍帅。他那只贵得要命的手表,其实是以学生的身份贷款买下来的哦?就为了营造出一种自己家里很有钱、自己很受欢迎的感觉。他穿的衣服牌子也是固定的,真的让人讨厌得不得了——」「啊这……」院濑见前辈被她损得一文不值,着实是有些可怜,我也没忍心再听下去。「现在和院濑见聊天的那个人,就是咱们戏剧部的制作人神田川幸尚」制作人是负责计划、进程、预算等职责的位置。他貌似本来就是剧团的运营人员,看了《车辙亡灵》之后大受感动,便为戏剧部提供面向商业界的制作支持。有他的帮助,《三界流转》一定能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完成演出。「啊,原来就是他……看来就像是传闻里说的那样的是个好人呢」神田川先生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绅士,满头黑发中也夹杂着华丝,梳得甚是整齐。一副黑框的圆眼镜搭配上小胡子营造出了艺术家的气质。他一笑起来,眼角便会浮现出皱纹。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神田川先生居然来到了我这边和我打招呼。「我听黑山说了。你就是那个被突然间提拔成《三界流转》主角的小伙子对吧」「是的……实在是诚惶诚恐。我会拿出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自己实力上的差距」神田川先生望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明天能见个面吗。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尽管非常惊讶,但我还是和他约好了时间,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时,我突然间听到了黑山前辈父母所说的话。「他新冠痊愈之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呢,没想到却……」果然,黑山前辈在那空白的两周里也感染了新冠。可我还是搞不懂新冠和枪杀案之间的联系。片刻过后,我们又一次回到了火葬场。在肃穆的气氛中,我静静地看着黑山前辈的骨灰被捡进壶中。我朦朦胧胧地想到,美里的骨灰如今又在何方呢。葬礼顺利地结束了。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阿望前辈叫住了我。黑山前辈的父母表情温柔地和他聊着些什么,还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盒子。阿望前辈诚惶诚恐地不停点头,最后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回到了我们这里,非常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三界流转》给演好。大家能帮帮我吗」我们都像是斯巴达勇士一般,以勇敢无畏的呐喊代替了回答。我们搂着哭个不停的阿望前辈的肩膀,一直陪他走到了车站。在回去的新干线上,须贝喝了些啤酒,醉了之后在厕所里吐了个半死。3下午三点,我来到了新宿站周边的咖啡厅里。神田川先生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针织Polo衫,下半身则是一条紧身裤搭配上凉鞋,打扮相当时尚。早已等候多时的他站起身来,微笑着向我打了个招呼。我们都点了一杯维也纳咖啡。「你是兵库县出身吗?我以前去过那里一次。樱花行道树真的很漂亮呢……」「您说的是“小野樱花回廊”吧。那里的樱花隧道看起来一往无前的」「啊,是的,的确很漂亮呢。我最近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真麻烦」神田川先生有些含糊地笑了笑。可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