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羊绒毯子,地龙烤得室内温暖,宋瑜赤脚踩上也不觉得冷。
不知是不是打盹儿被冻着了,此刻她头脑昏昏沉沉,浑身泛起不正常的热度。她按捏了两下额角,毫无见效,手扶在窗户上半天未能放下。她试着又唤了两声薄罗,可惜依旧没人应答,这丫头,关键时候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关上窗后她非但不见好,反而越加头昏脑涨,脚下绵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她勉力撑着墙壁,恍惚间似乎听到屋外有人谈话,那声音既不是薄罗的,也不是澹衫的,而是谭绮兰的。
她正在同另一人说话:“裏面两个丫鬟都支开了,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响应她的是一道陌生的男音,那男人森然一笑,猥琐无礼。
两人脚步声越加靠近,正是往她房间的方向而来。宋瑜只觉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冷,她编贝紧咬,柔荑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谭绮兰与宋瑜从小一块长大,按理说她俩应当顺理成章地成为闺中密友,金兰之交。可惜并不是,谭绮兰对她厌恶到了骨子里,两人私底下见面必要阴阳怪气地挑衅,从不对盘。
起初宋瑜很是纳罕,她并未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两人之间的关系何至于就成了这般?
后来一次宋老爷寿宴,宴请了平常生意往来较为密切的亲友。其中有谭家和谢家的人。那次宴席上,宋瑜才知道谭绮兰是谢昌的表姑的女儿,她和谢昌堪称青梅竹马,而谭绮兰思慕谢家公子已久,求而不得,却被宋瑜轻而易举地得到。当然,宋瑜自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谭绮兰会如此对待自己。
难怪今次上山非要跟着来,原来打的是这样龌龊主意。
思及此,宋瑜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下午喝的那碗姜汤,想必正是被人下了手脚,否则她身体也不会如此。
宋瑜悄然无声地退到门边,趁着两人没转到正门时,快速打开房门闪身而出。她不能走太远,否则便会被察觉,走投无路之时,见隔壁房间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她料定屋内无人,咬着牙推门而入,迅速地合上直棂门。
门一开一合之间,有馥郁香气随着晚风吹入屋中,沁人心脾,为这昏沉死寂的房间添了一抹生机。
地板分明是暖的,然而屋里寂静过了头,死气沉沉,让人毛骨悚然。
宋瑜顾不得这些,才一会儿的工夫头脑便混沌不清,整个人仿佛燃烧了起来。她才从浴桶出来,身上仅着了一件轻薄罗衫,被薄汗浸湿。脚下趿着绣鞋,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模样颇有些狼狈。
眼睛适应了周遭环境后,她只能看到房间的大致轮廓,这裏的布局与她的房间相同。她轻车熟路地穿过落地罩走入内室,身子一软便倒在朱漆罗汉床上,冷热交叠袭来,令她非常难受。
一室昏暗,隔绝了外界的雨水嘈杂,是以云头履缓慢踩在地板的声音分外清晰。
“谁?女人?”一个人压低了嗓音,疑惑地问。
无人应答,他却能听见短促清浅的呼吸,鼻息间尽是馥郁芬芳。
宋瑜此时仍旧保留一点薄弱的意识,听闻此声,她才知道这屋里有男人,她不能刚出龙潭便入虎穴,于是,宋瑜下意识地要逃开,然而手脚却不听使唤,她的身体绵软得不像话,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打从房间进来人开始,霍川便已察觉。他没有出声,只觉得浅淡幽香越离越近,她在他身前走过,旁若无人地爬到了床上。霍川逼近床头,对着她蜷缩着的角落毫无感情地说:“出去。”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伸手将对方提起,触手所及的却是绵软的肌肤。
他能感觉到手下人猛地一缩,待他反应过来时室内已然寂静了许久。霍川的声音更阴冷了些:“哪儿来的女人!”
宋瑜恍若未闻,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此刻,她双目紧闭,口中不住地喃喃:“叫母亲来,我要母亲……”
天知道她母亲是谁,她又是怎么出现在这裏的?!
霍川拽住她胳膊,透过薄衫依稀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他始知不对劲,抬起手背碰了碰她额头,果真烫得惊人。况且她口中还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一听便是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