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p>

这句话，&lt;/p&gt;

让卡伦内心大受震撼。&lt;/p&gt;

不，&lt;/p&gt;

几乎可以说是……被颠覆。&lt;/p&gt;

自己苏醒以来一直构造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体系，哪怕自己已经对此进行了很多次的修正，可依旧没有完全摆脱来自上辈子既定认知的影响；&lt;/p&gt;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lt;/p&gt;

这是一个有体系有社会有架构的世界，&lt;/p&gt;

可先前的自己，只是留意到类似阿尔弗雷德与莫莉女士的那种“小打小闹”，&lt;/p&gt;

却一直没有深刻认知到，&lt;/p&gt;

这，&lt;/p&gt;

是一个神权世界！&lt;/p&gt;

所以，阿尔弗雷德在感觉自己是“邪神”后，直接就跪下了，完全不顾形象地将各种阿谀奉承和赞美向自己奉上；&lt;/p&gt;

并不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夸张了，做作了；&lt;/p&gt;

错的不是阿福，&lt;/p&gt;

而是他卡伦。&lt;/p&gt;

是自己，一直没有真正“看懂”这个世界。&lt;/p&gt;

你觉得他的表演，很滑稽；&lt;/p&gt;

人家可能还在笑你，明明已经化上了小丑妆站在了舞台上，却还在那里装着正经。&lt;/p&gt;

也因此，&lt;/p&gt;

狄斯才会问自己：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的爷爷我，会害怕这些呢？&lt;/p&gt;

因为自己一直将爷爷代入的是那种隐士高人形象，默默地维持着某种秩序，却又必须得敬畏规则。&lt;/p&gt;

但实际上，&lt;/p&gt;

并不是，&lt;/p&gt;

站在秩序神教的角度，&lt;/p&gt;

站在狄斯的角度，&lt;/p&gt;

站在秩序规则之内的角度，&lt;/p&gt;

他需要去畏惧的存在，其实少之又少。&lt;/p&gt;

自己所顾忌的，自己所担忧的，自己所牵扯的那些，&lt;/p&gt;

在狄斯眼里，&lt;/p&gt;

不值一提。&lt;/p&gt;

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屑。&lt;/p&gt;

卡伦又想到了先前在一楼跪下来痛苦低吼的梅森叔叔，&lt;/p&gt;

回来时叔叔曾说过：父亲只是个神父，这些事告诉他，只会让他苦恼与痛苦。&lt;/p&gt;

当时自己还在心里否认着：&lt;/p&gt;

不，&lt;/p&gt;

狄斯和普通神父不一样。&lt;/p&gt;

好吧，&lt;/p&gt;

其实自己和梅森叔叔的认知，五十步笑百步。&lt;/p&gt;

你不了解你的父亲，我其实也不了解我的爷爷。&lt;/p&gt;

卡伦怔怔地看着狄斯，&lt;/p&gt;

他并不认为狄斯是在开玩笑，他这种人，就根本不会开玩笑。&lt;/p&gt;

之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lt;/p&gt;

是因为脑子现在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lt;/p&gt;

“你可以带路了。”狄斯说道。&lt;/p&gt;

“哦，好的。”&lt;/p&gt;

卡伦走出了书房，狄斯跟在他后面，卡伦走到楼梯拐角处，准备下楼时，回头看向狄斯。&lt;/p&gt;

“怎么了？”狄斯问道。&lt;/p&gt;

“去哪里？”&lt;/p&gt;

我带路，去哪里？&lt;/p&gt;

“去那位市长竞选人福德先生的家。”&lt;/p&gt;

卡伦闻言，问道：“可是，他的家……在哪里？”&lt;/p&gt;

狄斯看着卡伦，&lt;/p&gt;

卡伦也看着狄斯。&lt;/p&gt;

爷孙俩，就这么在楼梯拐角处面对面地站着，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lt;/p&gt;

良久，&lt;/p&gt;

狄斯有些不解地对卡伦道：&lt;/p&gt;

“刚刚，是你敲门走进我书房的，对么？”&lt;/p&gt;

“是的，爷爷。”&lt;/p&gt;

“是你告诉我，这件事很可能和异魔有关系，对么？”&lt;/p&gt;

“是的，爷爷。”&lt;/p&gt;

“也是你给我提出的建议，受益最大的人那就最可能是嫌疑人，也就是那位市长竞选者福德先生，对么？”&lt;/p&gt;

“是的，爷爷。”&lt;/p&gt;

狄斯点了点头，&lt;/p&gt;

双手置于身前，&lt;/p&gt;

很严肃地反问道：&lt;/p&gt;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其实你不知道他的家，住哪里？”&lt;/p&gt;

“我……”&lt;/p&gt;

卡伦内心闪现出无数咆哮：&lt;/p&gt;

这能怪我么？&lt;/p&gt;

这能怪我么！&lt;/p&gt;

我怎么知道你竟然可以直接带我上门找幕后老大？&lt;/p&gt;

一般面对这种权贵，不是应该先从小地方线索处着手，找证据，抓小喽啰，一步一步顺蔓摸瓜，再被对方威胁，再被对方灭口几个队友，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契机，冒着极大的风险将证据公之于众？&lt;/p&gt;

哪怕你知道幕后黑手就是那个人，但他是权贵啊。&lt;/p&gt;

哪怕他们就提前订好丧仪社了，他们就对着你微笑了，就对着你展露出他们的风度了，他们嘲讽你就算知道实情又能奈我何了，你也依旧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lt;/p&gt;

毕竟，规则是由他们制定的啊&lt;/p&gt;

可是，&lt;/p&gt;

你却告诉我，&lt;/p&gt;

走，&lt;/p&gt;

我们现在去他家找他聊聊？&lt;/p&gt;

这感觉就像是，&lt;/p&gt;

眼瞅着就要开拍了，&lt;/p&gt;

我找您对台词，&lt;/p&gt;

结果才发现，我们俩拿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剧本。&lt;/p&gt;

狄斯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卡伦，&lt;/p&gt;

叹了口气，&lt;/p&gt;

道：&lt;/p&gt;

“所以，其实你什么都没准备好？”&lt;/p&gt;

“我……”&lt;/p&gt;

“我以为你已经都准备好了，所以才来书房喊我。”&lt;/p&gt;

“我……”&lt;/p&gt;

“那你刚刚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lt;/p&gt;

“我……”&lt;/p&gt;

“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良知过意不去，所以想来我这里尽最后一点尝试，但其实你自己也根本没想过我能出面做什么？&lt;/p&gt;

简略来说，&lt;/p&gt;

你就是来找我，哭个鼻子，求个心安的？”&lt;/p&gt;

“是……的。”&lt;/p&gt;

卡伦承认了。&lt;/p&gt;

因为死的不是罗特一家，所以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但他的内心也不好受，就像是梅森叔叔那样，被人家的阴影完全压着，却又在畏惧之中束手束脚，最后……只能认命，盖住自己的良知，反复呢喃“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来安慰自己。&lt;/p&gt;

其实，自己的内心，连做那种小人物搬动大象的准备，都没有做好。&lt;/p&gt;

“卡伦。”&lt;/p&gt;

“嗯。”&lt;/p&gt;

“可以把我让伦特给你拿过去的那几本书，抽时间再好好地看一看，尤其是那本你说你已经看过了的《秩序之光》。&lt;/p&gt;

书中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了，你真的看了么？”&lt;/p&gt;

我以为那是夸张的宣传用语……&lt;/p&gt;

我没想到它是写实的科普读物。&lt;/p&gt;

狄斯伸出手，&lt;/p&gt;

拍了拍卡伦肩膀，&lt;/p&gt;

语重心长道：&lt;/p&gt;

“千年前，连国王的加冕，都需要匍匐在神的脚下，需要宗教去赐予他合法的执政地位，君权神授。&lt;/p&gt;

近千年来，这样的场面少了很多。&lt;/p&gt;